火光一点点的窜起来,随着樊如是的动作,那些精致可爱的小衣服被火舌舔舐。
明明灭灭的光线照亮了两人的脸,韩清在一侧看到樊如是被照亮的侧脸,绷紧的下巴,上面是她没见过的严肃。
不同于平常的模样,上面一闪而逝的复杂,她有些茫然,又有些明白。
移开眼再看地上的火焰,也拿起一旁的小衣服放了进去,因为不知道男孩还是女孩,衣服也被樊如是准备了两份,无一不精。
韩清只觉心底一暖,本以为逝去的记忆,仿佛又出现在眼前,回到当年自己发现自己怀孕的时候,腹中那种奇妙的感觉。
心似被细细密密的长针扎在上面,酸疼的厉害。
祭拜的东西被烧的差不多了,樊如是收起心底的那丝怅然回神,却发现韩清在自己的身边,愣愣的站着,伴着火焰的余光,看到她眼角的两滴晶莹,突然顿住。
低低叹息了一声,大手绕过她的腰肢,将人搂在怀里,无言的安慰。
“放心吧,我们的孩子一定会托生一个好人家,一生平安顺遂。”
平安顺遂吗,韩清听到他的声音,心底重复念叨了一遍,手里握着拨浪鼓的手,指节发白。
“当初的事情也怨我,你若真的难过就对着我出气,别…憋着,伤了身子。”
樊如是语气低沉,边说着边伸手够她手里的拨浪鼓。
闻言,韩清沉默下来,手里的劲道却是一点点放松,玩具被他没费多大力气的拿出来,放到了未灭的火里,直直烧光。
一时间周围只有淡淡的风声,和偶尔的鸟鸣,半晌韩清突然动了动。
感觉到怀里的动静,樊如是立刻低头望过去。
“今晚有事吗?”韩清扯了扯嘴角,问。
见樊如是摇头,轻轻松了口气,“那陪我吃酒吧。”
吃酒?樊如是话在嘴边拐了个弯,答应下来,“好。”
暗里不着痕迹的打量她脸上的神色,见除了些失落,基本上正常之后,便放松下来。
轻轻招手,下人便极有眼色的去准备了,等两人回到房间的时候,酒菜已经备好呈到桌子上。
两个人遣退了屋里的下人,樊如是伸手给她倒了一杯酒水,这才倒自己的。
韩清也没说话,端起桌上的杯子,一口喝干,连续倒了好几杯,樊如是在一旁看的皱眉。
在她又倒了一杯要喝光的时候,一把将杯子夺了过去,对她这样糟践身子的做法,怒气顿生。
“别喝这么多。”樊如是压着声音低低的,语气里却是不容置疑的。
韩清抬起头看向他,眼底有些迷蒙,估摸着是有些醉了,竟是吃吃地笑了起来。
单手支着下巴,头轻轻地点了几下,自言自语的说道:“你说他在天上有没有怨过我?要不是我,他也不至于连着世上的阳光都没有见到。”
“我以前总想着,那么小的一只,他要是来到这个世上,我一定要给他最好的一切,看着他长大,软软的叫我娘亲…”
她的声音极轻,轻到几乎听不见唇齿间的声音,但以樊如是的耳力还是敏锐的收进耳朵。
似乎感受到了她心底的难受,握着手酒杯的手,缓缓松开,也不再拦她,拿起酒壶又给她倒了一杯。
窗边的蜡烛,燃到了末尾,灯芯将熄不熄的跳动着。
韩清昏昏沉沉的斜倚在桌面上,已然是喝醉了。
这时,屏风后面闪过一个人影,樊如是凌厉的看过去。
黑影弓着腰长的内室打了一个手势,便悄声退下。
樊如是皱了一下眉,收回了视线,再次是落到已经睡着了的人儿身上,俊美的面庞上难得的闪过了一丝犹豫。
将韩清白嫩的小手拉到自己面前,感受着手里细嫩的触感,另一只手抚上了她的额头,将她额间的碎发撩到耳后。
低沉的声音带着难以言喻的温柔:“清儿,我走了以后,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主子,该动身了。”门外又人影又返回来,声音急躁。
樊如是低低的回了句,“知道了,你们先去准备。”
再看下韩清的时候,眼底已经变得坚定,将人抱在床上,又盖好了被子,才低叹了口气:“等我回来。”
俯下身,在她的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转身离开,睡梦中的韩清不自在的咕哝了两句,瘪了瘪嘴换了个姿势继续睡过去。
烛焰烧尽,室内落入了一片昏暗,有人在睡,而有人却已经离开。
这一切都发生的悄声无息,无人察觉。
只是当翌日的阳光洒进室内,床上的韩清,好容易从梦里醒来,就感到头疼的厉害。
手放到眼上挡住刺目的光线,眼睛微微眯起,昨夜的事情突然涌进了脑海。
昨天她似乎喝了酒,拉着樊如是的手说了许多醉话,然后呢?似乎是睡着了?
她看了看身下的床,还有身上盖好的被子,不用猜,也能想到自己是怎么来到床上的。
嘴里咕哝的骂了某人两句,嘴角却不自觉地好看的翘起。
手撑着床板坐起来,想去找樊如是,却突然想起了昨天晚上隐隐约约听到的话。
昨夜醉酒后的记忆,顿时零零碎碎的出现在脑海里。
等等,她好像听到…他要离开?照顾好自己。
“来人,来人!”韩清心跳漏了一拍,顿时慌乱起来。
赶忙命人叫来了管事。
“你家王爷呢?”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此时语气里的急迫。
只见管事微微弯了一下腰,“姑娘放心,王爷只是出了一趟门,约一个月左右,还特意交代奴才转告姑娘,请勿担心。”
“当真…只是出了趟远门?”韩清有些怀疑的望着他,心里却是已经信了七八成。
“奴才不敢欺瞒,王爷的的确确是这么说的。”管事笑了笑,一脸褶子都堆在了一起,跟弥勒佛似的,很是亲人。
韩清盯了他几秒,见他表情没有异样,心底才深深地收了口气,这么看来樊如是应当是没事的,不然这管事也不会如此轻松,他的这些下属还是信得过的。
他还以为那人抛下自己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韩清突然捂住胸口,想到回忆起那人说要走的话时,心慌的感觉,突然愣神,自己已经这么在乎他了吗?
她似乎已经不能够再离开那个人了。没有他的生活,会变成什么样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