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景予站在床边默默看了父亲良久，最终心里只剩无奈。
从小他就层有过无数怨念，质疑为什么自己会有这样一个父亲，也曾固执对抗，甚至想过报复，不想要这个父亲的话也当面亲口说出来了。
可所有这一切都改变不了一个事实。
这人就是他的父亲，也是母亲深爱的人。
哪怕他的所作所为已经让那份爱化作伤人的利器，可母亲爱他，这是事实。
别人不清楚，顾景予却不可能不清楚。
不然母亲又怎么会在临终前，抓着自己的手，让自己照顾好父亲？
顾景予吸一口气，闭了闭眼，决定好好劝父亲。
“你还杵在这里干什么？”结果没等顾景予开口，老爷子转头瞪着他，率先发难，“是不是想气死我才甘心？”
“……”
顾景予咬牙看看父亲，心里的小火苗又开始蹭蹭烧起来。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必须做点什么转移注意力。
“我没想气您。”
顾景予低声说了一句，干脆离开床边，走到沙发旁坐下，随手从茶几上的果盘里拿起一个苹果，低头削起苹果来。
眼睛盯在苹果上，动作利落干脆，顾景予干脆借此调整心情了。
老爷子狐疑的看过去，这小子居然没发火，倒弄得他有点不适应了。
“你干嘛呢？我不想吃东西，你少忙活。”
“我吃。”
顾景予眉梢轻挑，斜了父亲一眼，手上动作丝毫不乱。
“跑我这儿来找吃的？”老爷子声音里充满嘲讽，“哼……你就说你到底干嘛来的吧！少在我面前晃来晃去的。”
“……”
顾景予手顿了顿，很快又继续，努力平稳呼吸。
“要是想劝我就免了。”老爷子抢先一步开口，“我说过我不手术，谁说都没用。”
一句话就将所有路堵死，顾景予终于耐心告罄，削好的苹果放下，抬头看着父亲，“不是我要来的，是莫晨晨让我来的！”
“谁来也没用，她来我更不同意，你不是一直想替她讨回公道吗……她怎么自己不来？你是不是对她说什么了？”
“说了我没说，不敢说！还要我说多少遍您才信！”
“那她怎么自己不来？她到底干嘛去了？”
“她怀孕了，在安胎！”
顾景予语气不好，说完就有点后悔。
来之前计划的好好的，先跟父亲好好谈谈，最起码等到他心情平静些再说出这个消息。
结果自打他一进屋，压抑的怒火就始终没有办法消减。
不只是他，看父亲的样子，比他还压抑呢。
所以时机什么的，看来永远无望了，顾景予一冲动全说了。
说了才想起父亲的身体，顾景予几乎立刻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向前走了几步，想观察一下父亲，怕他过于激动受到刺激。
到了近前，顾景予才发现自己似乎是多虑了。
老爷子眉心拧的死死的，一脸不痛快盯着自己，貌似对自己说的话没什么反应。
又或者是没反应过来……
顾景予眼看着父亲表情定格，良久眼神闪烁了一下，狐疑问道，“你说什么？她……什么？！”
“她怀孕了……”
这一刻顾景予其实有点能体会父亲的感觉，毕竟他自己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人也是懵的。
所以难得有一次顾景予在父亲面前放缓了语气，“您就要当祖父了。”
“……”
老爷子眼睛渐渐瞪大，转头看了一旁的罗管家一眼。
罗管家显然听懂了顾景予的话，一脸激动的看着老爷子，“老爷，少爷说少奶奶怀孕了，您就要当爷爷了！”
“……”
老爷子动动唇，似乎想说什么，却又没开口，颤抖着向着罗管家伸出手。
“老爷！”罗管家吓了一跳，赶紧上前扶着老爷子，“您是不是不舒服了？”
“慕容九！”
顾景予反应更快一步，老爷子刚有反应，他就已经几步冲到门口，打开房门喊了一声。
原来慕容九担心老爷子的身体承受不住，一直就等在门外。
随着顾景予一声喊，慕容九带着医护人员进来，立刻围住老爷子，紧张的做着各项检查。
结果最后证明是虚惊一场，老爷子缓过来以后，只是随意摆摆手，“我没事……给我水。”
慕容九松了口气，挥挥手让医护人员都退出去了，“老爷子您这也太吓人了……”
老爷子在罗管家服侍下喝了口水，闻言瞪了慕容九一眼。
“呃……您没事就好，你们谈，我就不打扰了。”
慕容九说着后退几步，冲着顾景予不停使眼色。
不过他只是退到墙角，并没有离开，估计还是担心老爷子。
顾景予这时又一次走到床边，低头看着父亲，“您确定没事？没有不舒服？”
老爷子没理他，继续喝水，喝了半杯水以后，示意罗管家可以了。
罗管家将水放在一旁床头柜上，拿被子放在老爷子背后，老爷子靠坐好以后，视线终于再次回到儿子身上。
经过这一系列的操作，老爷子好像情绪终于稳定下来了，看着儿子，狐疑的问道，“你说她怀孕了？真的假的？不是撒谎骗我吧？”
“……”
顾景予没来之前想过父亲可能的各种反应，激动也好，冷漠也罢，就是没想到父亲居然会怀疑自己，所以当场被弄得无语了。
“哼……”
老爷子竟见他不开口，声音越发怀疑了，“你们结婚都三年了，之前我说过多少次让你们赶紧要孩子，结果呢？早上那丫头不是还说刚准备要孩子例行检查什么的吗？这么快就有了？你们该不会是为了骗我手术故意联合起来演戏给我看吧？”
“……”
顾景予听着父亲一席话，整个人彻底无语了。
想解释觉得烦，想发火又知道不可以，憋了好久冷冷说了一句，“我什么时候骗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