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嬷嬷用衣袖一角抹了抹泪珠,定了定神才道:“大公子这些年吃苦了,是老太太看了信,欢喜得不得了,又怕是公子和贺王妃弄错了,才着急让我来确认,这事光拢西血脉,绝对不能有半点差错。”
司徒晟扬唇浅笑:“起初我也没认出来,但贺王妃与我说了一通,我就愈发觉得像,她眉眼与我母亲房中挂画上的父亲七八成相似。”这样看来他肖母,而秦栗肖父。
甄嬷嬷激动地握紧他的手,“二姑娘当年是我抱在怀里,这些年她身子上什么特征我都牢牢记着,公子快带着我去瞧瞧她。”
司徒晟顿了顿道:“这会她还不知道自己身份呢,嬷嬷先别心急,你路上奔波了这么久,先在世子府安心住下,等过些日子再说。”
甄嬷嬷哀叹道:“若是真的就好了,这一直是老太太的心结,如今老太太只盼望着你和二姑娘能早点安然无恙地回拢西,其他的什么也都不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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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艳阳高照,秦栗拉着姚小八到了城北酒楼,两人在楼下寻了清净的位子坐下,她抬眼看了看窗外的人群,姚小八嘟囔道:“阿栗,我们这样乱跑好吗?司徒晟那婆不是说芳馨公主肯定还会找你麻烦吗?”
秦栗朝小二招了招手,笑道:“你不是说在屋里店得慌紧,还一直吵着要吃城北酒楼的乳胶糕,我打算推个新菜品,这不得来探探敌情嘛。”
姚小八双手托着下巴道:“从前店里没有伙计时,啥事都能我们自己干,如今生意好了,也雇了不少人,我们倒闲下来无事做,日子就无趣得很。”
秦栗点了几样招牌特色菜,摸了摸鼻子道:“等会子我们吃完饭,去置办个房子,不用太大,我们开店攒了不少银子,应当够了。”秦栗暗暗想着要在上京城长久生存下去,房子是必须要的。
姚小八眨巴了她的黑眸,嘀咕道:“你为什么不住到将军府里去,从前鸣珂在岛上的时候,他不也住在你的秦庄里。”
秦栗眼神一暗,斜眼睨了她一眼,“这里跟秦庄又不一样,他身份特殊,不好招人口舌。”
姚小八递过来一个幽怨的目光,悠悠道:“你这小妮子,也会在乎别人,那从前你怎么不知道避嫌。”
秦栗瞪了瞪她,从前那是在岛上,好歹她最大,无非被人议论一嘴,这都域城风云变幻的,他做得滴水不漏,也省得被人挑错。
小二端着盘子,把菜上齐,秦栗刚挑了一筷子吃,酒楼二层有个姑娘走到她面前,恭敬地福了福身,对着秦栗莫名的目光道:“姑娘,我家夫人楼上有请,”说着便做了个请的手势。
秦栗侧眼望了望楼上,不明所以道:“敢问你们夫人是?”
那丫鬟清咳了一声,微压低着声音道:“贺王妃。”
秦栗心下一惊,点了点头,对着姚小八交代道:“我先过去一下,你在下面等着。”
姚小八见她神色不自然,试探着问:“我陪你去吧。”秦栗给了她一眼,她乖乖闭上嘴。
她随丫鬟去了二楼的一个雅间,贺王妃正靠坐在椅背上等着她,秦栗屈膝行礼,礼数周全,唯有手指间一颤暴露出她的紧张。
贺王妃神情专注盯着我半晌,抚着额头,缓缓开口道:“孩子,快过来坐下。”
秦栗寻了对面的椅子刚坐下就听见她道:“你父亲是否名为秦邺。”
秦栗讶然,抬眸看她,她视线仍落在秦栗身上,仿佛想从她眉眼里看见别人的痕迹。
秦栗对上她的黑眸后,呆了呆,才道:“正是…王妃怎么…”
贺王妃道:“想问我为何会知是吗?”
秦栗颔首,疑惑道:“王妃认识我父亲?”
她闭了闭眼,又睁开,像似回忆着往昔道:“不止认识你父亲,我还认识你母亲。”
她感慨道:“孩子,你是嫣儿的女儿,却是有眼睛像她,其他的都像极你父亲。”
秦栗心里大惊,急忙问道:“我母亲是谁?”
贺王妃面露不解,“你不知道吗?你母亲是老拢西王唯一的女儿司徒嫣。”
她缓缓念出,“拢西…司徒嫣…”目光一闪,身子忽地一颤,“那我与司徒晟…是…”
贺王妃面色沉下来,声音应情绪微拔高,气恼道:“秦邺他居然没告诉你,你与司徒晟是双生子,她是你兄长啊。”
秦栗脑袋好似嗡嗡响,神色微动,哑然道:“王妃,所说当真。”
她脑袋了忽地浮现那日在耸峰上看到的宗谱,秦晟,他如今随母姓叫司徒晟。
贺王妃手里用力捏着绣帕,微启唇道:“我与母亲是手帕交,我自然不会骗你,那日陛下的探子回报乐准的行踪时暴露了你,你被带进宫,我一听到你的名字就该想到的,只是时间久了我竟有记不得,可你见你眉眼我便认出来了。”
说罢,她捧着帕子掩嘴咳了咳,续道:“从前你父亲替老拢西王上战场时,彼时,嫣儿才刚怀孕,我到现在还记得,她笑着同我说男儿取‘晟’字,女儿便叫‘栗’,谐音为胜利之意。”
这信息量有点大,秦栗一时没缓过来,当场愣住,转而有隐隐欣喜,怪不得她总觉得司徒晟最近对她殷勤得不行,原来是找到失散的妹妹,那她在这个世界里也是有血脉之亲的。
她收回了神,望见贺王妃长睫濡湿,有些不忍道:“多谢王妃,对我母亲的惦念。”她在岛里便知自己父母早亡,而拢西王皇太女据她了解是在生下世子后难产而死的。
贺王妃捧着帕子擦了擦眼睛,伸手去拿茶盏,温言道:“你父亲可还好。”
秦栗淡然道:“王妃不知,我父亲早已过世。”
贺王妃拿着茶盏的手一顿,茶盏险些掉落,“你父亲也……”
她咬紧下唇,闷了许久,才问道:“是什么时候的事。”
秦栗仔细回忆着,回答道:“彼时我还小,记不清了,只能身边的人说约摸是我四五岁时。”
“嫣儿的命可真苦,你父亲走了这些年,竟没有半点消息,你说你从前在南蒙边境,莫不是秦邺是南蒙人。”
秦栗默想,怕是这王妃乃至外面的人都不知神医神泽岛,她闪烁其词道:“并非南蒙人,只是住在附近。”
贺王妃也没在追问,只道:“从前的事过了也就罢了。”有忽地转移话题道:“你和乐准是如何认识的,他曾在南蒙被害,莫不是…”
秦栗轻道:“是,我当时收留了他,因而才有这段缘分。”
贺王妃莞尔,“原来如此,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