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栗面上着急道:“我这就画个丹青给你。”
鸣珂垂目呼了口气,挫败道:“秦栗,你能不能好好替我想想。”
秦栗靠在床上,愣了愣。
只听见他无力道:“等你好了,你想做什么,都可以,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秦栗脸上看不清情绪,她只是淡淡道:“你不必这样,事情还没弄清楚,我就一股脑把气全撒你身上,也实在不该,如今两国这样的局面,我们……”
话音还未落,鸣珂抢先道:“秦栗,从前我离岛之时,曾放走你一次,而如今,你又再次回到我身边,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放手了。”
秦栗又呆愣着,嘴上欲辩驳,又忽觉自己辩无可辩。
她老实的呆在驿站里又养了几天的病,头几天鸣珂时常都在驿站,而这几日便来得少了,秦栗心里越来越发慌。
她得赶紧回拢西,若是司徒晟和姚小八没出事,也定是会回拢西的。
夜里,凉意不停袭来,驿站里看守的侍卫其实不多,但秦栗不想与他们起正面冲突。
她趁机侍卫们不留意时,跳出了窗户,爬上了墙,直到出了驿站,都没有侍卫出来阻拦,她不禁腹诽道:“这群侍卫今天是吃酒了吗?”
她站在驿站外十米处的小林中,挨靠在树上,等着庙师出来,已经到了约定的时辰,迟迟不见庙师的身影,她面上略带几分着急。
清凉的月夜下,林中另外一角地里,鸣珂看着那个身影略微摇晃着,眸色暗沉,洪纮在一旁,仔细压着声音道:“将军,秦姑娘要走,您不拦着,反倒让侍卫们装看不见这是为和。”
他看了看明白了,这秦姑娘对将军来讲,就是心上对动不得的软肋,可如何都域和拢西关系恶化成这样,指不定哪天就得兵戎相见,将军竟还放秦姑娘走,这以后怕是再见就难了。
鸣珂没有作声,只是一动不动目视前方的身影,生怕错过。
良久,庙师拎着包袱,也从驿站中出来,秦栗忙朝他招手。
秦栗没好气道:“怎么这样久。”
庙师揉了揉眼,“睡着了,怎么6约这个时候,你不知道老人家熬不了夜啊。”
秦栗:“……”
“被废话了,赶紧走吧,明天或许便能到呢,”秦栗上了马。
庙师懒懒道:“连告了别都不了,你这丫头,就是太死心眼了。”
秦栗沉默了片刻,盯着远处那个庭院,心里微微发酸,有种说不出来的难受。
她轻轻道:“走吧,”提起缰绳,鞭马。
鸣珂静静地立在树下,看着黑色骏马渐行渐远,直到消失在他的视线内。
他从阴暗的林中出来,月色在他脸上镀上银辉,秦栗,这真的是最后一次了。
洪纮百无聊赖嘴里咬着叶子,劝道:“将军,走远了,我们该走了,您放心吧,各处我都派了若有事一定会及时通报的。”
鸣珂动了动唇,“是该走了,”转而又对洪纮说,“我先回上京,你稍后护送乐歆回去。”
洪纮瞧了瞧夜色,“怎么深的夜,将军明日再启程吧。”
话音刚落地,鸣珂已经骑马飞扬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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拢西皇宫中。
姚小八正趴在司徒晟身上酣然入睡,口水塔塔直流,落到司徒晟胸口上。
司徒晟是被鼾声给吵醒的,他眉间微皱着,半睁开眼就瞧见身下的姚小八睡得不好实,微翘了翘嘴角。
甄嬷嬷端着药进来,一股姚小八特制苦涩味袭来,司徒晟眉毛皱得更深。
甄嬷嬷放下碗,“世子怎么还是不醒,”担忧着走过去,便瞧见司徒晟正挑着姚小八的头发逗正睡得香甜的她,脚步一顿。
甄嬷嬷捂了捂嘴,兴奋朝外大声喊道:“世子醒了,世子醒了。”
司徒晟一听见甄嬷嬷的尖叫声,忙道:“嬷嬷,嬷嬷别喊。”
话落为时已晚,姚小八已经醒了,用手擦了擦嘴角,眼神还未清明,待她屏息凝神了许久,才相信司徒晟真的醒了。
她忽地伤感,眼里一粒粒泪珠坠落,她呜咽道:“司徒晟,你总算醒了,你吓死我了都。”
两人坠了崖,虽孟辉生在悬崖壁上设了保护,但是峭壁多难,司徒晟护着姚小八伤得不轻,昏迷多日,姚小八却一点伤都没受。
姚小八觉得自己这辈子从来没有如此难受过,她闯了祸药王打她掌心,罚她会祠堂,被禁了食,她都没有像这般心里难受。
司徒晟看她哭得什么都不管不顾了,也不制止她,任她哭着释放。
姚小八哭累了,见他跟瞧热闹似,停下来擦了擦眼角,问道:“你怎么也不安慰安慰我。”
司徒晟一副欠揍的模样,软绵道:“你哭得这么专心,我哪好意思打扰你啊。”
老王后拄着拐杖,由两个丫鬟扶着急急进屋来,嘴里直喊:“我的孙子啊,我的孙子啊,总算醒了。”
姚小八身子一顿,赶忙挪起身子,司徒晟床榻前的位子让给老王后,自己站到一旁去。
老王妃面上带泪,却又笑着,激动地握着司徒晟的手,道:“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姚小八不由得也扬起了灿笑,想着祖孙两多年未见,还是让点空间让他们好好叙旧。
正打算悄悄离去,刚刚迈出没几步,就听见司徒晟喊道:“姚小八,你上哪去,你可是我的大夫,我这还没好呢,”他才刚醒,还没看够她呢,急着上哪去。
姚小八一听他这拽得跟二百五似的话,正欲开口骂他,瞧了眼还未缓过神的老太太,暗想,看在你救了我的份上,我忍了。
她僵硬地扯了下嘴角,阴阳怪气道:“好好,我哪都不去,在这伺候你,”斜眼瞥见桌上的墨黑的药,笑容更深了,走过去端起来,“正好时辰到了,你该了喝药了。”
司徒晟嘴角抽了抽。
老王后听了听他们两的对话,指责道:“晟儿,怎能对姚姑娘如此无礼,你知道不知道你受了重伤,姚姑娘衣不解带的照顾你,人都消瘦了一圈。”
司徒晟抬眸,重新审视了姚小八一眼,好笑道:“祖母,她这样还叫消瘦,您老了眼睛不好使,就她那胃口,能把我们宫中吃穷了。”
老王后听他还有心情吃笑,面上高兴,“你这孩子,胡说什么。”
姚小八把药碗重重地砸在司徒晟床前的小香几,忿忿地瞪了他一眼,拖了字音,道:“你该吃药了。”
老王后也着急道:“对,先吃药,身体要紧。”
司徒晟拿起药闻了闻,胃里一整反胃,“祖母,快拿开,太难闻了。”
老王后故意板气了脸,“这良药是苦口些,姚姑娘医术高超,我的老寒腿都是她治好的,我瞧着是扁鹊再生,你听他的准没错。”
司徒晟心里窃喜着,嘴上却扭捏,“她就是略通岐黄罢了,哪有您说得那般神。”
虽多年分离,可自己一手养大的孙子,脑袋瓜子里在想什么,她是再清楚不过,而这位姚姑娘虽身份不明,却是能与她孙子这般不计生死,同甘共苦,多少个日夜的细心照顾,她都看在眼里,确实是位难得的好姑娘。
姚小八气极,也不给他面子,哼哼道:“不神,我要是不神,你这会早在阎王殿里报道了,还跟在这里跟我贫嘴,小人戚戚。”
话一出去,姚小八就后悔了,她在岛上随着秦栗没规矩惯了,他们家看上去,也是家教极严的人家,不知道会不会嫌弃她粗鄙。
老王后就喜欢她那般的直爽的性子,没有丝毫的弯弯绕绕,她笑道:“姚姑娘说得没错,晟儿啊,你上哪找的这么好的一姑娘。”
司徒晟别了别嘴不承认,可嘴角早就悄然翘了起来,怎么也控制不住。
老王后全然看在眼底,续道:“我实在喜欢姚姑娘。”
姚小八浅笑,“我也喜欢您。”
老王后目光带味,“既然如此,不如你也叫我一声祖母,我认你作孙女,反正我听你说你跟秦栗从小一块长大,你就跟她妹妹似的,那也是我孙女。”
姚小八笑着,连连叫了两声,“好啊,好啊,祖母,祖母。”
司徒晟一听这话,笑着的嘴角蓦地耷拉下来,“不成,这怎么能行了,”这辈份全乱了,她怎么能是秦栗妹妹呢。
姚小八撅着个嘴,“怎么不行了,你个小气鬼,”堂堂一个拢西王世子整天怕她吃穷他家,真以为她傻,王府哪有这么容易吃穷。
司徒晟语气强硬,“我可不想认你这样麻烦的妹妹,反正我说不行就不行。”
老王后心里跟明镜似的,也不拆穿,静静地在一旁笑着,心里别提多高兴了,孙子历经波难回来了,还带回了个孙媳妇。
司徒晟瞧见老王后一脸我看你接着往下演,有几分不好意思地红了红脸,姚小八见他脸上泛起不正常的潮红,直道:“你怎么了,是不是发热了。”
她也不顾老王后还在场,直接上手抵了抵他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疑惑道:“不烫啊。”
着急问他,“你哪不舒服,我就叫你要喝药,你不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