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以不爱她,所以,他也不需要救她。
他即将娶另一个女人为妻,她不想顶着那么不光彩的身份,哪怕是为了他。
她始终固执地认为,如果她接受了一个男人,那么一定是与爱有关的。
“我知道。”
男人望着她的眼瞳深如沉渊,俊美的脸上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单单只是很专注的凝视。
她永远看不透他的心思,心跳快如擂鼓,只觉得他的眸光强悍温柔,轻易给人深情的错觉。
言夏夜哑然,听着他低沉沙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不会让你成为第二个言水柔。”
她不知道自己露出了什么表情,四目相对时,却从男人眸中读出了怜惜的含义。
药性如火席卷她的周身,她不记得自己有没有叹气,也不记得脑子里是怎么想的。
一片混乱中,她伸手揽住男人的脖颈,沉迷于男人身上清冷凛冽的幽香,探头吻了过去。
……
一夜过后,转眼天明。
清晨,海面上朝阳升起,海水映照的波光粼粼。
温和的阳光洒落进宽敞奢华的卧室,照亮了大床上犹在沉睡的女孩。
床边,面容俊美的男人俯身捡起地上的衣物,逆光勾勒出他修长劲瘦的腰身。
他尽量放轻动作,看了眼腕上手表的时针,系纽扣的动作更加快速几分。
他约好了今天要去拜访江海闻名的秦老先生,身为晚辈,即便他的名气能和秦老先生平起平坐,也依然要拿出些客气和诚意来,在此之前,还需要回公司准备一二。
拎起烟灰色的长款风衣,他望了床上闭目沉睡的女孩一眼,往日冷峻的表情多了些不易察觉的温和,轻手轻脚的走出了房间。
等到房门关闭,言夏夜纤长的睫毛颤了颤,慢慢睁开了眼睛。
黑白分明的水眸里落进日光,刺的她皱了皱眉头,眸中神色十分复杂,清醒的完全不像是刚刚睡醒。
拜那缠人的药效所致,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她现在已经记不大清。
然而,有些事不是记不大清,就能装作没发生的……
她和厉云棠的关系经过了昨天那一夜,到底有没有什么转变,她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迷茫,顺便恨透了给她下药的秦景一。
不过看厉云棠走的干脆利落,也许她该直接忘了这一夜也说不定。
好吧,就这么办!
这样一来,他们彼此都会觉得轻松,免去再见面时的尴尬。
强行忽略心中淡淡的自嘲和苦涩,正当言夏夜愁眉苦脸的胡思乱想,门口处再次传来些响动。
她吓了一跳,还以为是小偷之类的跑进来,下意识的拥住被子,谨慎的盯着渐渐打开的房门。
门外,厉云棠身上系着与他的气场十分不搭的可爱围裙,左手端着沉重的餐盘,抬眸看见言夏夜如临大敌的神情。
“看到我有那么惊讶?”男人好看的眉头挑了挑,走到床边把早餐放到床上。
惊讶和惊喜转变的太快,言夏夜傻乎乎的眨眨眼睛,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也就是说,男人没有吃完就跑,反而还亲自下厨,给她做了早餐?
趁着言夏夜发呆,厉云棠颇为危险的眯起眼睛瞧着她,一眼看穿她脸上几许心虚,要笑不笑的轻声问:“夏夜,打算不认账了么?”
“没,没有。”
言夏夜抖了抖,不敢说她刚刚就是那么打算的。
狡辩着垂下小脑袋,她心虚莫名,不敢直接看向他,只好绞尽脑汁转移话题:“啊,煎蛋看上去好好吃!”
“不久前燕九派人送过来的。”厉云棠猜到她大概还不能接受这种关系的转变,纵容她避而不谈,“穿鞋下去洗漱,回来吃早餐。”
言夏夜这会儿巴不得离他远点,忙不迭点了点头,逃跑似得一头扎进了卧室附带的洗手间。
关好门,她靠着墙壁长出了口气,心脏砰砰砰的跳个不停。
最糟的是,她发现自己竟然还有渣女的潜质,吃干抹净掉头就溜。
或许是由于过去带来的伤害太触目惊心,她真的很恐惧再和任何男人建立亲密关系。
这并不代表她不喜欢厉云棠,他出现在她生命中的时机太重要,哪怕她花了很长时间和男人生疏,在她内心深处,她对他的仰慕却仍然一如既往。
只是……她真的怕了,而且眼下,她还有远远比谈情说爱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昨夜疯狂的时候还不觉得,这会儿清醒下来,她更加深刻地意识到她和厉云棠绝无可能。
哪怕做决定的人换做是她,要她在自己和尹沫小姐之间选一个,答案都很明显和现实。
以厉云棠的身价,起码需要一个尹沫小姐那样的名门淑女来匹配。
但,事实总是残酷又无理取闹。
谁能想到,厉云棠——竟会是她所经历的第一个男人?
单手拄在盥洗台上,她慢动作的刷牙洗脸,尽可能地拖延时间,磨蹭着不愿从这出去。
卧室里,厉云棠等了又等,还是不见她的人影。
修长的指尖摸了摸咖啡杯冷下来的温度,他走到洗手间外敲了敲门,语带促狭的问:“夏夜,你晕倒在里面了么?”
“……”
言夏夜沉默,她早发现厉云棠有时候很坏心眼,无言的抿了抿唇,脚步沉重的打开门走出去。
“和我在一起,真有这么委屈?”看着她失魂落魄的坐在床边,厉云棠薄如一线的唇噙着抹雅致动人的笑意,特意拿她过去的所作所为戏弄她:“要是我没记错的话,曾经有个女孩哭着喊着要嫁给我,那个女孩叫什么来着……”
言夏夜呼吸一窒,苍白的脸颊顿时染上一抹薄红。
他的话轻易把她带到了回忆里,那个时候她刚刚知道厉云棠会出现在她身边,待她那么温柔亲切的原因。
也是那一刻,她知道她对他的依赖都是男人亲手造就,为了划清二人间的界限,一心只想着怎么回报他的恩情,即便他从头到尾都是为了利用她,她也浑不在意。
钱财本来就是身外之物,更何况那些股份本来也不该属于她。
如果付出金钱就能买回自己的心,实在是世上再划算不过的买卖了。
那个时候,她何曾想到,她和男人会有今天?
“不知道,反正不是我。”发现男人还在戏谑着装出沉吟,言夏夜飞快予以否认,别扭的拿起咖啡喝了一口,随后被那恰到好处的味道震住。
以往她不怎么喝咖啡,总喜欢那些特别甜的奶茶饮料,就算一定要喝,也是加了很多奶很多糖的卡布奇诺,正如她手中端着的这杯。
“好喝么?”厉云棠施施然在她身边坐下,动作优雅的端起另一杯咖啡尝了一口,眉心立刻蹙了蹙:“我是按照你的口味调的。”
言夏夜很想装出不在意的模样,眼底的波光却泄露了她心中的动容。
仔细想想,在她刚刚出狱的时候,她偶尔会和男人一同出游,也许是在那个时候,他不动声色的摸清了她的喜好。
能被名满江海的厉二爷如此对待,换成任何一个女人,都一定免不了心旌神摇,她自然也不能免俗。
而这一切……都不过是男人精心安排的演技罢了。
时到今日,她已经在半个月前把名下所有股份拱手相让,他却依然对她一如既往。
难道,她身上还有什么自己都没有发现的利用价值吗?
意识到心里在想些什么,言夏夜不由的苦笑。
对于厉云棠过去的利用,她曾以为她真的不介意,在她最无助困惑的时候,甚至还偷偷感谢过厉爷爷,让她拥有可以被厉云棠利用的资格。
真想不到……原来,她其实是介意的。
“夏夜,关于那些股份……”
厉云棠察觉到她的情绪有些不对劲,言简意赅的直接提起她可能会在意的地方。
那都是燕九背着他收下——他可以这样如实告知给她,但他向来都是把属下过错一力承担的类型,甩锅那么没担当的事情,不是他的风格。
而且说到底,燕九会那么做,也是为了他在厉氏集团的地位着想。
虽然这份着想害的他铸成大错,他不动声色的决定免去燕九今年剩余的所有休假,让对方在辛勤劳动中好好忏悔什么叫自作主张。
“没什么。”言夏夜不自觉颤了下,她不知道男人会说些什么,只是下意识的打断他,安静温柔的笑:“爷爷留下来的股份本来也不是送给我的,何况,都是我自愿的。”
她越是这样,厉云棠越是不悦。
只是那不悦并非因为言夏夜,而是因为他曾经做过的错误选择。
半晌,他郑重其事的许下承诺,漆黑的瞳孔倒映着她清美恬淡的侧颜,隐隐有了些不妙预感:“我会补偿你的。”
“我现在过得很好,不需要补偿。”言夏夜轻轻摇了摇头,努力剖白内心:“你为我所做的一切……”她的目光静静落在男人疤痕狰狞的右手上,真心实意的说:“好吧,我大概有点难过,不过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实际上,我对你一直心存感激,不仅是那些股份,还想更多的报答你,可我实在没什么用,想不出还有什么可以报答你的。”
她垂下眸子,眼底含着薄薄的泪,心里痛的犹如千刀万剐,唯有声音仍是平静的:“所以,这大概是我最后一件能送给你的礼物……祝你和尹沫小姐新婚顺利,白头到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