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的一顶花轿,为什么要用色彩这么寡淡的布料来做?
“嘶——”
兰芷清本来还没注意到这顶花轿,她刚刚一直在回想跟母亲有关的记忆,此时骤然看到这顶诡异的轿子,她似乎也意识到这顶花轿一定有问题了。
妇人还在忙着验证金锭子的真假,其他人则也纷纷围了上去,看起来如狼似虎,都在盘算着怎么才能私吞这笔巨款,根本没有一个人注意她和宇文流渊的小动作。
拉着宇文流渊的袖摆,兰芷清带他走到一旁蹲下身,小心翼翼的借助院子里的杂草掩盖身形,一边细细观察起了这顶白色的花轿。
“你看出什么了吗?”
宇文流渊皱着眉宇,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小声道,“本王觉得这家人有些怪怪的。”
“没错。”
兰芷清点头,破天荒的没有否认宇文流渊的想法:
“我感觉香菱死后,他们虽然表面上装出一副很伤心的样子。但是他们的眼神里弥漫着一种奇怪的东西,我怀疑……他们甚至本来就想让香菱死,香菱自杀身亡,刚好随了他们的愿望,内心只有丁点悲伤,剩下的全是兴奋。”
“不仅仅是如此。”
宇文流渊缓缓摇头,“他们还拿到了一笔你给的赔偿,这对他们来说是一笔横财,眼角眉梢里都是压不住的欣喜若狂。死了女儿,就算感情再淡泊,也不该这样吧?”
兰芷清捏着下颔,沉吟道:
“那看来就只有一个解释了。”
“什么解释?”
“我们昨晚对香菱的态度,可能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我不知道香菱家里的人到底是逼她做了什么,但可以看出香菱她很痛苦、也很犹豫,最终还是走上了绝路。”
“说到这个……”宇文流渊将视线从白轿子上离开,凝聚在了她的脸颊上,一双碧绿色的眼瞳剔透而又犀利。
“本王其实早上在侯府的时候,就想问你了。但是当着你父亲和府中众多人的面问,又有些不太好。”
“王爷想问什么?是跟香菱的死有关吗?”
“没错。”宇文流渊颔首。
“你今早验完尸,非常笃定的说她是投井溺水而亡,可以基本排除他杀的可能性。但……有没有可能,是有人害了她呢?”
兰芷清一听,就知道宇文流渊领悟到了这件事情的关键点。
她饶有兴致的拄着下颔,视线紧盯宇文流渊:
“嗯,你继续往下说。”
宇文流渊难得见她如此配合自己,也没有再继续隐藏他的想法,他认真道:
“——比如说,有人趁其不备,在她立在井边打水的时候,将她给一把推下去了呢?”
如果是那样的话,香菱跌入水井上不来,又不会水,在井里拼命挣扎,也是同样的从高处坠下。
这样造成的伤口,岂不是和“跳井自杀”的死因,完全一模一样,根本无法分辨么?
宇文流渊果然是个聪明人。
兰芷清将僵硬的小腿往前蹭了蹭,让发麻的神经缓和,这才对宇文流渊开口道:
“你说的这种假设,存在的可能性是很高的。而且我昨天也没有特别笃定的说过香菱她一定是自杀的。我只是说,她的死因是高坠溺水。具体是自杀还是他杀,尚且有待定论。”
她说到这里,突然顿了顿,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略带惊恐的看着宇文流渊道:
“你该不会怀疑,杀了香菱的人,是她的家人们吧?”
宇文流渊闻言,特别郑重的点了点头。
“嗯,是。”
“可就算他们关系再怎么不好,这也是亲母女啊?哪个母亲舍得让自己的女儿就那么孤零零的躺在棺材里,自己跑去抢什么金锭子?”
对于兰芷清的话,宇文流渊嗤之以鼻:
“刚刚那妇人的态度你也看见了。你自己不也都说了,从她的脸上看不出来任何悲伤的表情吗?”
那大概还是能够说明,香菱在她母亲心里的地位不高。
“好吧,这世间怎会有这样绝情的母亲。”
兰芷清有些接受不了。
因为在她的印象里,她的母亲梅婉君姿态优雅、品性温和、待人善良,能跟所有人都轻易相处的很好。
但梅婉君并不是一个完全不会发火的人,她有可能也会发火,兰芷清在记忆里第一次记得母亲发火,就是为了她。
具体什么原因忘了,反正就是她差点被拐走,她母亲急了,第一次冲着外面的人,发了好大的怒火。
只要是涉及到和她有关的事情,梅婉君的脾气就会变成越来越暴躁。
她的母亲把她看得比自己的性命还重要,可这位香菱的母亲却……
“王爷,我看了半天,我怎么觉得越看这东西,越觉得它像一顶冥轿啊?”
“冥轿?”
这个词汇也是难得的新鲜,宇文流渊露出了疑惑的表情,但是他没有发问,兰芷清就已经认认真真的帮他解答了:
“冥轿,顾名思义,就是专门用来冥婚的。冥婚你应该懂得的吧?”
“大概了解,就是女子去嫁给一个已故去世的人,通常叫做冥婚,冥婚的过程中需要用到纯白色的用品,包括就连床也是。因为是要跟死人结婚,所以才要用轿子搬走。”
“没错,就是冥婚!王爷您懂得这个词汇就好办了。我觉得,这回香菱出事,我们两个肯定是有责任的。但主要责任似乎不在我们,而是在她自己的家里……”
兰芷清突然想到了一个可怕的可能性。
该不会这几天香菱一直都很犹豫,就是因为被家里人给催了冥婚?
让一个活生生的姑娘,就算她是个寡妇,也不能逼着她去死,然后给一个死人做冥婚吧?!
“这也太恶心了。
兰芷清没忍住,“咔——”地一声,就愤怒的徒手把眼前的那顶白色的轿子给撕碎了。
“我生平最讨厌这些装神弄鬼的东西!这家人都是恶心透顶,香菱这一死,刚好不就成全了他们的冥婚吗?”
兰芷清再也忍受不了,她猛地转过身,对着还在数钱的农妇怒声道:
“这钱你拿着,就不嫌脏吗?”
可能是因为她手撕轿子的响动太大,吓到了其他人。
“九王妃,您怎么把轿子给撕碎了啊?!”
那妇人心疼坏了,大踏步的推开众人,她气鼓鼓吼道:
“这轿子不便宜,你为什么要撕我轿子?”
“你自己做了什么,你心里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