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王爷为何不尝一口?”
红纱县主挑了挑眉。
“因为今晚本王想要保持清醒,不想‘黄粱一梦’。”
宇文流渊将茶壶放回了燃烧的炉子上,火焰很快就把紫砂壶烧的通红,宇文流渊的侧脸在烛光下愈发显得坚毅挺拔。
“王爷,可是有什么话,想要问妾身的吗?”
来这极乐馆,通常都是因为在世俗中有了烦心的事情,所以想要找一个能够舒缓心情的地方,渐渐地自己麻痹自己。
可是宇文流渊却很奇怪。
他来到这里,既然看出了极乐馆给人下致幻药物的时机是在这壶每次给客人端上桌的茶水中,那为什么不干脆的把这“忘忧药”咽进肚子里,好早点去寻找他想要的黄粱一梦呢?
“本王的确有话问你。但是红纱县主,在此之前,本王想要解释为什么今天本王会来找你的原因。”
闻言,红纱县主终于收起了脸上得体的笑容。
将茶盏放下,红纱县主沉声道:
“你之所以来找我,是为了……芷清吧?”
一语中的,一针见血,精准到甚至都不需要去猜测。
红纱县主的表情突然带了几分薄怒:
“事到如今,王爷才终于想起来要关心她!芷清是个一门心思只想为你好的姑娘,虽然她平日里骄纵跋扈了一些,但也不比那个独孤润月差到哪里去。王爷你想要跟陛下赌气,妾身可以理解,但是你为什么非要伤害芷清的心?!”
一向沉稳而又深不可测的红纱县主,今日看起来却显得情绪激动。
“王爷现在闯了大祸,你觉得你能把这个消息给瞒下去吗?陛下要求你立即和独孤润月成婚,你已经没有反悔的余地了!”
炉子上的茶水发出“咕嘟、咕嘟”的声响,宇文流渊的瞳孔在黑暗中如幽深井水。
“可本王……并不打算反悔。”
“你说什么!?”
红纱县主不可置信。
“王爷,芷清到底是哪里做了让你不满意的事情,你要这么伤害她?”
宇文流渊的情绪全都被掩藏在了长睫下,让人看不清楚他此刻的神情。
但是从他低沉的嗓音也能够听出来,宇文流渊现在的心情也很不好:
“她做过很多让本王不满意的事情,甚至做过让绝大部分男人都无法容忍的事情。但是那又如何?”
宇文流渊说到这里的时候,倏然抬起了双眸,眼神坚定道:
“她红杏出墙,出墙一寸,本王挪墙一尺!出墙一尺,本王挪墙一丈!就算她把天都给戳出了一个窟窿,本王也可以替她补天!”
“本王对清儿的感情,并非你想象中的那样!本王今日说要娶独孤润月,可这并不代表本王是抛弃了清儿!”
宇文流渊的脸色阴晴不定。
红纱县主有些愣怔的抬眸看了他一眼,还久久沉浸在方才宇文流渊那番可谓是“石破天惊”的话语中,没能够回过神来。
九王爷的话,她全都听明白了。
看来兰芷清之前闯出的那些祸,包括兰芷清和蔺溪桥之前在坊间传播的那些个暧昧的言论,宇文流渊其实统统都不曾放在心上。
甚至相反的,他从始至终都是护着兰芷清的。
他对兰芷清的感情,一点也不比兰芷清对他的浅。
“可……”
红纱县主愣住了。
“既然这样的话,那王爷你为什么要背叛兰芷清呢?”
她想不明白,明明心里是那么喜欢她的,明明都不忍心让她受到任何伤害,为什么要让你这个最亲近之人,作出这样背叛的行为?
“因为本王无法选择。”
宇文流渊沉冷,却带着一丝旁人无法理解的疲惫。
“从本王的母妃死去的那一天起,本来就再也没有选择的权利。当年本王活下来,就是为了给母妃报仇。或许是本王的错,当初不该一时心动,就同意了婚约。否则也不会深陷其中,情难自禁……”
这么深情的话,宇文流渊从未在兰芷清的面前说过。
可是他今天坐在这里,面对兰芷清最好的朋友红纱县主,却能够将这番话坦然说出。
不是因为在红纱县主的面前失去了警惕心,而是害怕这些话如果再不说出口的话,就再也没有机会说出口了。
就像他说的,他对兰芷清的感情,是不知不觉已经深陷其中。
“那王爷这回答应陛下要娶独孤润月公主,其实是王爷你的缓兵之计,你在谋划着为你母妃报仇的办法,而不是在单纯的跟陛下赌气?”
“是。”
宇文流渊毫无隐瞒,“本王今天到这里,就是以防万一日后本王有什么不测。你能够将本王今天在这里所说的全部话语,都通通转达给她。”
“王爷,这样怎么能行?”
红纱县主急忙起身,颤巍巍的跪倒在地,一张美丽妖冶的脸蛋上写满了痛心:
“你的话语太沉重了,红纱怕辜负王爷您的心意,不敢贸然相接。”
“没关系,本王不是要嘱托你去干什么。本王只是希望有一个人能够知道真相。”
宇文流渊抬手道:
“起来吧,你是她的朋友,那便也是本王的朋友。”
“妾身不敢。王爷,还请您收回成命!”
在这种时候,红纱县主会变得格外的固执。
但她之所以会这么固执,是因为她害怕到时候宇文流渊如若真的出了什么事情,兰芷清会承受不了。
“恕妾身直言,王爷您不能这么狠心和自私。你去冒险,最为你担心的人是芷清。你可知道她这些时日以来,每晚被噩梦缠身,甚至都已经到了情绪崩溃,不得不来找妾身坦言倾诉的地步。而她之所以会这么担心,全都是因为她噩梦里遭遇不测的人……就是王爷你!”
“这个本王知道。”
宇文流渊皱了眉,“之前她被噩梦惊醒的时候,本王也在她身边。本王问她缘由,她说她梦见本王死了,哭得很伤心,本王还劝解她不要想太多,本王不是还好好的活着吗?”
红纱县主看着宇文流渊的反应,突然长叹了一口气。
“妾身终于明白为什么王爷你能这么狠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