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祭拜花神娘娘的节目,每十年才有一次,上一次应该是你十二岁的时候吧?”
“我不记得了。”
“走吧。”他拉着我的手下了车,带着我穿过人群,朝琵琶台上走。
人群熙熙攘攘的,时不时的就要撞到人,他小心地护着我,竟然也不介意别人无意的触碰了。
我心头升起一种十分微妙的感觉,但又说不上来那感觉是什么。
“哎呀。”
我走了神,一不留神便撞上人,等那人回头,我这才发现,居然也是熟人!
方良大概也没想到会在花神娘娘的节日上看到我,愣了一下,随即又看了一眼我身侧的顾柏宇,说道:“好巧啊。”
“是很巧,去聊聊吧?”我指了指一旁石凉粉的摊位。
“好。”
到了摊位上,便不那么拥挤了,他点了三份石凉粉,付了钱,说是请我的。
现在五月初的天气,已经开始热起来了,我正准备捧着石凉粉大快朵颐,就被顾柏宇夺下了碗。
我瞪他一眼,“你有自己的,干嘛还抢我的?”
“医生说了,你不能吃凉的。”
经他提醒,我这才想起来,我现在不是一个人,肚子里还有一个脆弱的小宝宝呢。
我看着面前的石凉粉,顿时扼腕长叹。
那边,方良付了钱,回来看见顾柏宇面前两份石凉粉,而我面前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保温杯,他顿了顿,问我:“你不吃吗?”
我干笑一声,道:“我不能吃。”
“好吧,那真是可惜。”
他端着石凉粉,自顾自的吃完,擦了擦嘴,“我以前来参加过一次花神娘娘的祭典,那时候车还没现在多,祭典也是在白天举办的,听说今年这次,差点儿就办不成了,还是市长亲自出面,这才腾出了晚上的功夫封了路封了桥,专供游客上来玩。”
“那挺不容易的。”我瞧着这么多人,确实一辆车都没有。
别说车了,连个自行车都没,共享单车都被早早的撤了下去。
“那一次可比现在的好多了,现在就成了灯会,搞个舞狮,就算祭典了,二十年前那次,可是玫瑰夫人亲自举办的。”
“玫瑰夫人?”我好奇的问:“那是谁?”
身侧的顾柏宇眼眸陡然一深,握住我的手,拉着我站起来,道:“我们去前面看节目吧。”
“哎哎?我还没问完呢!那个什么玫瑰夫人,是真的人吗?”
能获得这个称号,得有多漂亮啊!
想想就羡慕。
可我问了这句话,便感觉顾柏宇握着我的手紧了紧,他警告的瞥了一眼方良,这才拉着我,钻进了人群里。
到了前面舞台前,上面正在舞狮,敲锣打鼓,好不热闹。
我震得耳朵发疼,捂住耳朵,抱怨道:“刚刚在那边不是好好的吗?怎么忽然要过来看舞狮?”
他低头看了我一眼,问道:“你不喜欢吗?”
“也不是不喜欢,不过,就这么丢下人家方良,不太好吧?他还请我们吃石凉粉呢。”
他哼了一声,道:“我没吃。”
言下之意,我们没吃,就算不得他请客。
我翻了个白眼,没想到大名鼎鼎的环球集团总裁,竟然也深谙诡辩之道。
看了一会儿舞狮,我便觉得无趣,买了个花环带着,问他:“你说,那个玫瑰夫人是谁啊?我怎么没听说过?你听说过吗?”
“没有。”
“也是,二十年前,你也才六岁。”我在脑海里回忆了一下,我六岁的记忆也没记得多少。
但就是这一想,电光火石之间,我灵感忽至,喃喃道:“二十年前,二十年前——”
这个时间节点,不正是我妈妈失踪的时候吗?
那时候我两岁,还没有被送到福利院,如果那个所谓的玫瑰夫人真是我妈妈,他应该还在骆家。
我握紧双手,顾不得顾柏宇的脸色,匆匆回去刚才的石凉粉的摊位,结果到了地方,老板却告诉我,刚刚和我们一起来的那人已经走了。
走了?
我拿出手机,想给方良打电话。
顾柏宇从身后追上来,一把夺过我的手机,脸色不渝的道:“你干什么?”
“我给方良打电话,我觉得这个玫瑰夫人……”
“媛媛。”他喊了声我的名字,伸手搂住我,“和我在一起好好的生活,不好吗?我有多少次,都恨不得自己不够强大,不能替你遮风挡雨。”
“你知道舒婷的致橡树吗?”
他没说话。
“我如果爱你,绝不像攀援的凌霄花,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我必须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作为树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我叹了口气,抬起头来看着他,不知道自己该是什么心情。
骄傲,又复杂。
“如果你只是个普通人,我当然愿意和你坐在路边摊吃一碗石凉粉,可以和你每天骑着贡献单车赶公交车乘地铁上下班,但你不是,我也不是,正因为这样,我更需要成长起来,站在你的高度,否则,你迟早有一天,会厌倦目光短浅的我。”
“现在结婚证和法律保障,都不能保证一段婚姻真的长久永恒,你能保证你能永远喜欢我吗?”
“能。”
他回答的爽快利落,一秒钟都没有犹豫,反倒是我愣了一下,扯了扯嘴角,半晌才道:“是么。”
“说到底,你还是不够信任我。”他眼底有几分受伤,复又问我:“你想要什么样的保障?签婚内财产协议,还是永不离婚的保证书?”
“这些都是次要的,我知道你现在不缺钱,我也不缺,就算以后还会变回以前那样拮据的生活,我也不是见钱眼开的人,钱可以赚,婚姻里形同陌路甚至每天吵架打架的遍地都是,只有感情,感情才是最重要的。”
“我不太懂,你到底为什么这样没有安全感?”他蹙眉问我。
“你当然不懂,因为你不是孤儿,你有父母,有良好的家世,接受过优秀的教育,我就不一样了。”
从小我就知道,我是个孤儿,养父母再爱我,我到底还是会每日惶恐,怕他们丢下我,抛弃我,会在有了冷方后,不喜欢我。
我小心翼翼,战战兢兢的过了二十年。
唯一一次恋爱也无疾而终,这第二次,怎么也得更小心点。
我看着他的脸,无论如何,我都不想放弃这段感情,我虽然还年轻,但我也知道,有些东西不能错过,一错过,就是一辈子。
可维持这样的感情,真的好累。
我有些疲惫,对这花神娘娘的祭典也没了兴趣,道:“我想回去了。”
“嗯,回哪里?”
他这话,就相当于求和了,我抬头看他,果然,他小心翼翼又期待的看着我。
“我……跟你回去。”半晌后,我叹了口气,认输了。
我爱他,不管有多少困难,不管现在坚持的多累,只要我还爱着他,我就一定要把握住。
跟他一起上了车,回到碧水湾的时候,已经是夜里十一点多了。
我先前的噩梦也忘的差不多了,又在琵琶台溜达了一圈,脚酸腿软的,洗了个澡,就直接埋头在床上进入梦乡了。
第二天一早,我早早的醒来,刚睁开眼睛,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
我看了一眼旁边的位置,顾柏宇已经起来了。
从床头摸到手机,我接了电话,居然是骆家诚的,想到昨日我们偷偷溜出来,现在面对着他,我总觉得有几分心虚。
而且,我潜意识里也觉得,他打这个电话过来,可能就是要问昨天的事。
我心虚的接了电话,问道:“小叔,怎么了?”
电话那头,骆家诚哼了一声,“怎么,不叫我大叔了?”
“哪能啊,那不是开玩笑吗?”
“行了,别贫嘴了,你现在在顾柏宇那儿?”
“嗯。”
他既然猜出来了,那我也没否认。
“行吧,你在顾柏宇那儿,我也算放心,不过以后半夜溜走这事儿不许干了,就算顾柏宇也不行,听见没?”
“知道了,我一会儿吃完饭就去骆氏,我们公司见。”
说完,我立刻挂断电话,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好在这位小叔还算通情达理,没有再继续棒打鸳鸯。
顾柏宇大概听见了动静,走进卧室看了一眼,问道:“骆家诚的电话?”
“嗯。”我应了一声,从床上爬起来,向他招了招手。
他不明所以,但还是过来,走到床沿上搂住我。
我便顺势亲了亲他的脸颊,道:“一会儿你去公司吗?我也要去骆氏的。”
“去,我送你?”
“好。”
他没再不让我去骆氏,已经是相当大的退让了,我感受着怀中他紧绷的肌肉,心中有些微微的发涩。
他是环球集团万人之上的总裁,风光骄傲,任凭狂风暴雨也未曾折腰。
但如今,却因为我,一而再再而三的退步。
这样的感情,让我怎能拒绝?
但也正因如此,我更怕有一天,真的会和我想的那样,我们如同陌路。
如果真有……真有那一天,我倒情愿忘了他,只把这风光旖旎,当做一场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