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浑的男声从外头过来,两个动作麻利的小厮轻轻挑开帘子,一个披着深红色官服的高大男子便大踏步走了进来。
铭轩亲王!威风凛凛,气势汹汹。
这个点正是他下朝的时候了,但是他来后宅干什么?苏圆圆心下诧异。
平日里他总是要在前院书房批阅些许皇帝下发下来的折子,才能得空和后院的软玉温香莺莺燕燕们柔情蜜意缠缠绵绵。
不过这个问题在大家看见跟在铭轩亲王后头的丫鬟时,便就有了答案——那丫鬟正是月姨娘身边的得力丫鬟。
月姨娘抢占先机,撩起额角的碎发,露出了半边通红的脸颊,扑通一声跪下便泫然欲泣道:“亲王,亲王为妾身做主啊!今日里郡主来给王妃娘娘请安,郡主来得太晚了,妾身不过是为夫人过不去,便开口说了两句,不曾想郡主竟恶言恶语,还掌掴妾身!”
铭轩亲王年至中年,身材却魁梧结实得紧,瞧上去只是三十多岁年轻人的样子。
他杀伐果断,偏偏在女人上不明事理。听着爱妾的哀声细语,他早就失去了思考能力,满心怜惜,越发是眼神凌厉起来,“竟有此事?”他犀利的目光扫向苏圆圆,一股子威压不由自主的散发出来。
苏圆圆跟着众人一起福身行礼,直到现在才翩然站起,她不卑不亢的解释道:“父亲,我承认月姨娘是我打的。但是事情的起因经过结果却并不如她所说……”
“呜呜呜……亲王,妾身死不足惜,只是妾身腹中还有您的孩子,可怜了这未出生的婴孩,竟受此羞辱。妾身好生委屈……呜呜呜,求亲王做主……”
月姨娘忙打断了苏圆圆的话,哭得更加惹人怜爱,梨花带雨,加上那张妖艳的脸,是个男人都要心软的。
但一直未曾开口的林氏笑了笑,“妹妹也不必如此委屈,先听圆圆把话说完如何?若是无愧,怎样说你都是有理的你又何必心虚。”
铭轩亲王的脸色稍微和缓了些许,林氏的性情他了解,名门望族正八经儿有教养的好女子,若是她这般持重的女子这样发言,其内大约还是有所隐情。
“父亲,您可知,攘外必先安内的道理?”
苏圆圆又是微微一福,仰头望向自己的父亲,小脸上漾出一丝笑意来,明媚靓丽,光彩动人。
铭轩亲王瞧着嫡女那双与自己极为相似的眼眸,心里一软,放轻声音道:“父亲自然是明白的。”
“前朝重臣的爱妾恃宠生娇,竟不知好歹得罪了皇后娘娘,因着那大不敬,重臣被皇上赐了满门抄斩。女儿近日来读书,偶然读到这个故事,对这个故事颇有感触。”苏圆圆缓缓道,声音宛若一汪清泉,和风细雨得叙述叫人越听越想听。
“你从前性子的确顽皮,伤透了你娘的脑筋。如今你终于愿意多多读书用功于正事,自然是极好的。不错,前朝的确有此事。”铭轩亲王笑呵呵的看着女儿,出声赞扬。
可月姨娘越听脸色越是苍白,她从没读过什么书,仅仅是依靠有三分姿色、跳舞好看才被卖进来府中做妾。可她却也隐约听明白事情在往对她不利的方向发展,她不敢打断苏圆圆和亲王的谈话,急得直冒冷汗,心下焦急万分。
“今日女儿来迟,并非是顽劣,而是在院中瞧见一束盛开的花儿。女儿觉得煞是好看,便费了一番工夫叫人插了瓶儿带来。拾春……”
苏圆圆唤了声,拾春福身一礼,从门外抱进来一高颈玉瓶,里头的花被认真修剪过,插花极福美感,赏心悦目,煞是好看。
她为了掩盖今日迟到的现象,在梳妆的时候便想好了对策,为的就是防那不时之需。
若是月姨娘不使绊子倒也罢了,若是非要做那绊脚石,就怪不得苏圆圆有次对策。
花是清晨拾春瞧着好看,从花园里特意摘了回来的,派上用场亦是巧合之外的巧合。
林氏从瓶中抽出一支芍药,深深的嗅着,眼波柔和,粉面含羞的看向亲王道:“喜欢芍药,那还是年少时候了……当初与君郎相逢……”
芍药明显勾起了二人的甜蜜往事,亲王带着一肚子怒火过来想要惩戒骄傲的女儿,现在也不得不在柔情攻势下减缓了三分。再被林氏怀柔一击,想起年少时,满心甜蜜,哪里还有气了。
“对呀,月姨娘,郡主明明是为了成全孝心才不曾早来……怎地到了你嘴里就成了十恶不赦?还惊扰了王爷。”顾姨娘接了一句,补刀补得力道力十足。
月姨娘跪倒在地,脸色惨白地辩解道,“我,我……她有孝心,就能对我动手吗?还请亲王做主,请亲王做主!”
“何故打你?这么多双眼睛望着呢,若不是姨娘你先尊卑颠倒责辱主母说母亲生不出来孩子,后又想对本郡主动手,你怎么会挨了打了?”
苏圆圆淡淡地道,她越是气定神闲,就越是显得月姨娘气急败坏。
亲王再看向月姨娘的眼神便没有那么温和了,不过是个姨娘罢了,怎能比得上与自己结发的妻子!况且以下犯上不可饶恕:
“本王因为你身怀有孕对你多加垂怜,你却行事乖张!你怀着孩子,本王不便对你发作,你便自己去屋子里反省,在八月之前便不用出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