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雪风放下餐具,后背悠然地靠在椅背上。他开口:“吃饱了。”
宁蜜桃抬起头来,嘴巴里还有一口没咽下去的食物。她用力将那口食物咽下去,说:“不是吧,还有这么多没吃呢,靳设计师您不吃了?”
“没什么胃口。”
“可是这简直太浪费了!”宁蜜桃可惜的看着靳雪风面前的食物,忍不住抿了抿下唇。
面前的靳大设计师将没吃的食物全推给了宁蜜桃:“怕浪费的话,你全吃了。”
闻言,宁蜜桃两眼放光:“真的吗?保证完成任务!”
靳雪风看似无所谓地点点头,待她埋头大吃时,这才勾起唇来。
站在不远处的苏弥也虽然不懂两人什么关系,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就这么简单的了解,她心里忽然有些慌了。
面前的靳雪风,似乎和先前认识的他不太一样,但是具体哪里不一样,她也说不上来。
晚上宁蜜桃果真失眠了,闭上眼睛便开始心神不宁,脑海中全是那个不愿意想起的噩梦。因为要准时起床,所以她必须得睡着。
几次挣扎下来,宁蜜桃妥协了,披上外套打算去外面走走。
靳雪风睡觉之前赶出来了几张图,长时间看电脑,让他的眼睛有些疲劳。他起身站在落地窗前往下看看,在他这里,能看见夜晚不一样的平静湖面,以及观赏湖外围的一条小路。
在那个小路上,有人在缓缓行走。隔着浓浓的夜色,他似乎能认出来,是宁蜜桃。
他想起来她白天说过的话,因为那个噩梦,她甚至会近两天都休息不好。
靳雪风不知道那是一个什么样的噩梦,但也能体会到有多让人难过,才让她成为了这样的宁蜜桃。
宁蜜桃不敢走远,转身又折了回来,远远的,她竟看见一位男人正往她这边来。
男人身材硕长,行走中也带着别人没有的气质和气场。两人离的近些,她高举起胳膊:“靳设计师,您怎么也来这里了?”她的声音清脆,而夜又格外安静。
靳雪风回:“睡不着。”
“好巧啊,我也是因为睡不着才出来走走的。”
有人来了,她心里也开心。宁蜜桃快步跟在靳雪风身边,说:“既然我们都失眠了,不如我委屈一下,给你做个散步的伴?”真实的想法是,她比较怕黑,想找人一起散步。
“委屈?”他语调微扬。
宁蜜桃立马改口:“不!不知我有没有这个荣幸,能随着靳设计师一起走走?”
瞧她那机灵的样子,靳雪风的语气中也多了一分轻松:“荣幸不荣幸的,你不都跟着了吗。”
“嘿嘿……也是。”
靳雪风偏头看了她一眼,停顿两秒后继续看着湖面。
他的话很少,且非常不爱说话。起初宁蜜桃刚和靳雪风待在一块儿的时候,浑身难受。但是相处时间长了,也就习惯了。即便两个人谁都没说话,也不会觉得哪里不对劲。
靳雪风的步子很慢,长腿迈一步就敌的过宁蜜桃的两步。但宁蜜桃是正常速度,两人节奏又刚好相同了。走的久了,靳雪风停下来看看湖边风景,晚风扫过他们的头发,湖面上倒影着两人的身影。
宁蜜桃忍不住打了个寒噤,连忙将身上的外套脱下来披在靳雪风的身上,说:“靳设计师,风有点凉,您别冻着。”
靳雪风愣了一下,看着他的双眸晶亮而又深沉,他觉得好笑,这种情况下宁蜜桃竟然像个男人,拿他当个女人了。
她这种第一反应,真有意思。
他问她:“散步过后,心情放松了吗?”
宁蜜桃想了想:“似乎并没有。”
靳雪风没有看她,话却是说给她听:“既然不放松,理应喝点酒,前天有人送了我一瓶酒,我请你喝。”
宁蜜桃难以置信的看着靳雪风,靳大设计师一向以冷漠著称,这会儿竟然请自己喝酒?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她吓得后退两步:“靳设计师,我不是你们想的那种……随便的女孩!”
“那我就是你想的那种…流氓?”他逼近一步,问。
“也不是!”
“仅有一瓶,你确定能喝醉?”上次宁蜜桃喝酒时,他是知道她的酒量的。虽然她喝醉了特别能闹,但是酒量并不低。
宁蜜桃放下心来:“就一瓶啊……那没问题!”
她本以为得找个地方好好的品品这瓶酒,没想到靳雪风则指着一块草地,一句:“就这儿吧。”
靳雪风回去将酒拿来,手里还多了一件厚实的风衣外套。
外套披在宁蜜桃的身上,他说:“女人身娇,着凉了影响工作。”
宁蜜桃回:“没事,我身体不娇贵,再说了,我不是有外套吗?”
靳雪风将她的外套随手扔在一边:“太薄。”
他将杯子里倒上酒,发现宁蜜桃一直在盯着自己看,他被看的有些不自在,问:“有什么问题?”
宁蜜桃笑他:“靳设计师,我发现你和以前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您似乎变的有人情味了。”
靳雪风眸色一沉,直接将酒杯塞到宁蜜桃的手里,没说话。
人情味?
人情味是怎么表现出来的?他以前从未想过。
看着杯子里的红酒,她感慨道:“我还以为像靳设计师这么精致又有品位的男人,怎么也得在提前安排好的时间和场合里去喝它呢,哪知道……”
哪知道直接就坐在草坪上,看着湖水喝?
靳雪风长腿微屈,手撑在柔软的草坪上,他回:“在我看来,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和谁去喝。”
“和谁?苏弥也吗?您这么快就想她了?靳设计师您果真是个感情的闷葫芦啊!”宁蜜桃一连串的八卦问句,让靳雪风的心情越来越不爽。
他的眼中蕴着怒气:“宁蜜桃,不想喝的话就回去。”
“喝喝喝,我不问了还不行吗?”
先前陶小柔就和她说过,千万不要在深夜里和别人谈心畅聊,当时说出来心里是轻快了,但第二天只想掐死昨夜那个矫情的自己。
第二天还没到来,所以宁蜜桃不能体会。
她喝的小脸上微微透着红,心里一酸,仰脸问靳雪风:“靳设计师啊,您为什么睡不着觉。”
“只是单纯不想睡。”
“单纯的不想睡?”她自嘲地笑笑:“我也想像您这样,可是我做不到啊……”
“为什么?”
“因为只要我闭上眼睛,脑海中就会出现那个画面,一个个画面带着我往记忆深处走,就像是刚才散步的那条路一样,它太黑了。”
宁蜜桃说的零零碎碎的,时不时地再往嘴里送一口酒。
靳雪风回:“刚才,是我和你一起走过来的。”他说的字字清晰:“有人作伴,还怕什么。所以,关于那一个个画面,我陪你走走。”
宁蜜桃错愕的抬头看着他:“为什么?”
靳雪风眉目深深:“因为我是设计师,想了解你,了解每一个人。”
酒香在口鼻间弥漫,宁蜜桃身上的衣服温暖的透不进一丝凉风。她轻轻叹了一口气:“好。”
宁蜜桃的母亲身体并不好,在她十岁那年,母亲身体愈发虚弱,父亲想带着他去外地治疗,而宁蜜桃则留在本地继续念书。
在那段期间,她暂住在姑姑家。
去姑姑家的那天,宁蜜桃穿一条漂亮的蕾丝小裙子,脚上蹬一双红色小皮鞋。宁母还特意给她扎了两个高马尾,走路时一晃一晃的,像极了活泼的小公主。
姑姑家有两个孩子,一男孩一女孩,女孩大男孩一岁,个头也极高。住进姑姑家,宁蜜桃得唤他们为哥哥和姐姐。
可在宁蜜桃刚住进这里的第一天,姐姐就将她的被子泼了个尽湿。
为什么?
因为宁蜜桃抢了她的被子。
她扬言,若是敢告诉姑姑,必然再狠狠的教训她。
宁蜜桃不信,果真告诉了姑姑,姑姑将姐姐大骂,当天中午,宁蜜桃就在粥里吃出了半截死虫子。
“在我家,我妈都偏袒我,你还敢和我作对?”姐姐趾高气昂道。
是的,在宁蜜桃几次被欺负,姑姑仅仅只是骂姐姐两句时,宁蜜桃就知道即便自己受欺负了,根本没人会护着她。
宁蜜桃中午放学回去,看见姐姐正在试穿她的裙子,宁蜜桃恼怒:“那是妈妈买给我的,不是买给你的。”
姐姐将小裙子脱下来扔在床上,她这才发现,裙子已经被撑坏了。
但是两个人的矛盾再次产生了。
姐姐觉得墙壁太空了,让姑姑买了几张漂亮的画贴在墙上,宁蜜桃走进去时,她当即给了她一巴掌,她的眼皮被划伤,脸火辣辣的疼。
“这是你姑姑买来让我看的,你看什么?”
她无话可辨,因为那几张画就贴在进门的正中间,但凡推开门,就一定会看见。
孩子们的恶作剧,需要由大人来提醒,若是没人去管,最终则成为一种病态,越来越极端。就像是姑姑家的姐姐,欺负她成瘾。
她讨厌宁蜜桃,讨厌她吃她家的饭菜,睡她家的床,连喝一口水,她都觉得嫉妒浪费。
相比于姐姐,姑姑家的哥哥则成了最好的人。他从不欺负宁蜜桃,甚至会偷偷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