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镇,从花长留分流而入的小小河上,点灯夜船划过,桨声缓缓,两岸堤坝残柳拂动,后处是雪白粉墙,斜檐如飞,不知是哪些人家隔着对岸讲话,运河上空传来不绝于耳的微微喧哗。画船路过小桥,桥上行人拿着花灯与动物面具凭栏逗留,个个脸上挂着笑意。主街道上,门庭若市,两边房檐,勾连起一道道串联着的花灯来,五颜六色,参差错落,街道明亮,卖小件玩物的摊贩纷纷吆喝,酒馆茶楼人山人海,络绎不绝。舞龙舞狮的,击太平鼓的,摸桥走百病的,堪比花灯会。
猜灯谜的摊子附近亦围了多人。一名女子站在花灯前,二十出头的年纪,身着芍红色衣衫,面容绝美,胜过三月清风桃花,肌骨如玉,身姿袅娜,美目楚楚,眼梢含凌波,仿佛下凡仙子,周遭人们的目光尽数落在她身上,心里自当惊叹。“芍梦姑娘,是要猜灯谜吗?”穿着粗布棉衣的小贩红脸笑着问道。
芍梦挑选着花灯,拿了一个出来:“就挑这个。”
“好叻。”小贩搓着手。
女子拿出花灯里的谜面,上面写着“斩蔡阳”,她露出笑来对小贩道:“不知谜底可是‘大刀关胜,没羽箭张清’?”
“姑娘真是冰雪聪明,正是关胜张清二人。”小贩夸赞道。
一旁的草草伶牙俐齿道:“那须你说?梦姐姐自幼熟读诗书,闲暇时分还看过这湖海散人的三国,施肇瑞之水浒哩。”
小贩听完,便悻悻对她道:“那不知姑娘还愿意再猜一题否?”
芍梦看了看身边得意的草草,浅笑着:“那这次就由草草替我选。”
草草拿起一个花灯机灵道:“若是三天后的比武招亲上也是让草草挑选,草草一定挑选一个如意郎君给梦姐姐!”听到比武招亲,围绕在芍梦周边的男子们开始躁动起来。
芍梦嗔怪地拍了拍草草的肩膀:“口无遮拦,该打!”
“等回去后,草草随梦姐姐处置,不过梦姐姐不妨猜猜这道谜题。”草草将纸片递给了芍梦,调皮一笑。
上面写着“八府郎君”。芍梦心想,倒还真应了草草那句如意郎君。
见芍梦陷入思索,那名小贩问道:”芍梦姑娘可否猜到?”
“八府郎君,八府应该是江南八府,而这郎君,定是明华军里,随将军出生入死的白衣郎跟徵羽君。”芍梦用陈述的口吻道。
“猜对了猜对了,芍梦姑娘不仅美貌,且聪颖过人,谜底正是那白衣郎跟徵羽君,”小贩笑眯眯道,“要是姑娘再猜中一题,那盏水晶灯便是姑娘的了。”说完,他指着摊上在芍梦右手边的水晶莲花,材质普通,然雕刻手法多变,看上去倒也逼真。
草草望着头顶那盏闪着金光的灯,叹了口气道:“也不知木白姐姐去哪里了……”
“我已让庄内的人外出寻找,草草你不必过于担心。”芍梦安抚道。
“话虽如此,但木白姐姐对花空舍并不熟悉,真害怕她遇上了歹人。”草草环顾街道,在来来往往的人群里试图找寻着孟柏声的身影。
行人来来往往,草草一眼就看见了正朝这边走来的白尧,她刚想叫喊时,发现他身边跟着两个从未谋面的公子。一名穿着黑衫,黑发扎成丸子,后面的长发披散,腰间玉带下吊垂香囊,一张小脸格外清秀;另一个身着白袍的年轻公子,金发高束,一枚翡翠玉佩装饰腰间,不带任何粉饰的白皙脸庞显得格外俊俏,
草草见这一头金发,立刻信息地跑去,大喊道:“木白姐姐!”
男装打扮的孟柏声闻声,看见了草草,也笑着挥手;“草草!”
草草来到三人面前,拉住孟柏声:“木白姐姐你上哪儿去了,可让草草好找。”
“我去找我姐姐了,抱歉啊草草,让你担心了。”孟柏声笑道。
“纱家大小姐,我还以为你是来找我的,没想到直接奔木白姑娘而来。”白尧在一旁调侃道。
草草望向白尧,皱了皱鼻子道:“你这小白尧,咱们相识那么久,还不请我吃糖人儿去?”继而看见旁边同样男装打扮的白汀夏,打量一番,疑惑道:“这位公子,实在面生,也是白家人吗?”
“她就是我小妹,白汀夏。”白尧介绍白汀夏时,很是自豪。
“见过纱姑娘。”白汀夏虽着男装,但也不落女子礼仪。
“原来你就是白汀夏白小姐,这个白尧,之前骗我说你病卧闺房,我无缘与你见面,今儿正好一起去宰这个骗子一顿。”草草笑道。
白汀夏与孟柏声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露出笑意。
“草草!”猜谜摊坊边,芍梦回头招呼道。
“梦姐姐!”草草回应后对三人道,“梦姐姐正在猜谜,我们一起过去罢。”
三人跟着草草来到摊边,很快地完成了介绍。
“那各位不妨一起来猜猜看,”芍梦笑道,“汀夏姑娘你来挑罢。”
白汀夏挑了一盏紫荆花灯,谜面上写着“涂上白,反而黑。”
孟柏声激动道:“我知道是什么,色盲对不对?!”
白汀夏扑哧一笑。
“色盲?”其余三人迷惑极了。
“这位公子,此乃一道字谜,打一字。”小贩提示道。
孟柏声挠挠头:“看来我还真是才疏学浅。”
“白与黑,难道是一个怪字?”白尧试探道。
“错。”摊贩回答。
芍梦咬唇片刻,也一时想不出来。
草草见状,急忙对小贩道:“什么东西涂上白的,反而变黑?我看你分明是故意刁难我们。”
小贩好言安慰道:“故意刁难那可是万万不敢,芍梦姑娘已经连对两题,实乃不易了,这样,若你们有人再答对这一题,不仅送水晶莲花,另外再赠各位一盏许愿灯。”
“我们五个人,只送一盏灯?”白尧挑挑眉。
“那我便大方一把,如果将这道迷底猜对,你们五个人,我一人送一盏,”小贩慷慨道,“但要是猜不到,水晶莲花也不会归各位了。“
“我现在才发现我的智商有限。”孟柏声吐槽道。
“涂上白,乃是七字头上多个白字,那便是皂字,皂,亦是黑之意,故而谜底是‘七’。”一个沉稳的声音伴随着一阵轮子滚动的声音传来。五人转身看去,只见是身着绣有牡丹的锦袍的公子,他坐着轮椅,瘦削苍白,但嘴角却噙着笑意。
“师傅!”
“神医!”
白尧跟草草欣喜极了。
芍梦与他对视着,漂亮的脸上出现女儿家的青涩来,她颔首作礼道:“李公子。”
男子仰头笑道:“芍梦姑娘。”
孟柏声见两人之间的气氛,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他就是将木白姐姐治好的不治神医,李不灼。”草草站在孟柏声跟白汀夏身边,介绍道。
李不灼回过神来,见到孟柏声,笑道:“姑娘气色红润,看上去已无大碍。”
“木白在此谢过神医。”孟柏声对李不灼尊敬道。
“不必客气,”李不灼接着望向摊贩,道,“这道谜题是我为他们而答。”
小贩如约将水晶莲花和许愿灯交给众人,孟柏声接过灯时,发现这跟孔明灯并无两样。
“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去花长留岸边放飞许愿灯吧。”白尧笑嘻嘻地推着李不灼的轮椅道。
飞檐之上,一行人望着他们渐渐往街道另一边走去,为首的长臂一挥,其他小卒立刻踩着砖瓦,跟上众人。
孟柏声察觉到不对劲,她往身后看去,吃除了行人以外没发现任何可疑之处。
“木白姑娘怎么了?”她身边的白汀夏随着她的目光同样望去。
孟柏声回答:“没事。”
说罢,她们很快跟上了其他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