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张司南问道。
夜叉没有说话,只是提起刀刃朝他几步上前。
张司南躲避着,密密麻麻的进攻令他的身体吃不消,血液染红了他的衣衫,但他也闭口忍痛继续跟这人周旋。
“八部众的人,你究竟想怎样?”终于有了间隙,张司南擒住他的手腕,但却被他顺手换刀后,又遭到了攻击。张司南急忙躲过。
夜叉的身后是无尽的黑夜,张司南跟他交手时感到他的每招都是致命的,那种被逼到绝望的残忍。
他望着那张根本无法融入黑夜的白色面具,突然想到了一个词,死神。
终于不敌夜叉,张司南被踹中,倒在了地上,呕出一口鲜血。
夜叉逐渐走近,手里的刀刃晃着明亮的光。
张司南没有了任何力气,他的嘴唇开始发白,像极了一只任人宰割的羔羊,他捂住腹部,伤口崩开和新伤带来的疼痛夹杂在一起,令他痛苦不堪。他的嘴角噙着鲜血,但望着夜叉的眼神仍然坚毅。
夜叉将刀缓缓提起,动作似乎停住了。
“想想你的母亲,想想那个女孩子吧……”阿修罗的声音如同魔咒般萦绕在他耳边。
夜叉喃喃开口:“对不起……”
尚未体会到这句话的意思,刀子就已经朝张司南刺去了。
张司南也闭上了眼。他的这一生,或许就到这里了吧……虽然有很多不甘心的事,但是……他似乎看见了那个白金发短发的女孩。
至少他还活着啊……
他的嘴角带上了最后的惨笑。
这时候,一道小小的声音从地上挣扎爬起,冲上前来。
夜叉没有想到自己这一刺,刺进的竟然是罗七樱的身体。
带着鲜血的刀从自己手上脱离,罗七樱朝后倒去,刀刃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未感受到其他痛楚的张司南睁开眼,看见的是罗七樱倒在自己的跟前。
“七七!”张司南的嘴角还溢着鲜血,他大惊失色地叫道。
她奋力起身,将罗七樱抱在自己怀里,神色仓皇:“七七……”
罗七樱艰难地,不断地呕出鲜血,张司南都用手替她擦去,她慌张道:“为什么……”
“我……我没事的……”罗七樱将部分的血想往肚子里咽,但更多的血从她的胸口流出。
夜叉见到这一幕,他开始打量自己颤抖不已的双手。
“司……司南,你……哭了,”罗七樱伸出带着血迹的手摸向张司南的脸,温热的眼泪在张司南同样陷入黑夜的脸上真切的存在着,“这次,是为了……是为了我。”
张司南抓住她的手,紧紧放在自己胸口的位置,看向她时,泪水的痕迹尤为清晰。
一种喜悦,悲哀,感动,难过同时交织在罗七樱心头,她努力地笑了笑,梨涡上沾染了好些血迹,她的泪水也从眼角流下,她虚弱着:“那个答案……我是不是也知道了……”
“七七……”
冰霜如张司南,感性也是张司南本身,他紧紧握着罗七樱的手,声音发颤道。
“我……我想看你那件红格子衬衫……”罗七樱回想起第一次见到张司南的情景,在清江渡口,她跟沈彭见张司南,刘以清,刺头三人被赫连帮的人为难,上前“拔刀相助”,后来和苏昭尹一起看监控,那个红格子衬衫的冰冷男生从此就映在了她的脑海里。
那时候,可真美好啊。
“有来生的话,让我……在以清之前认识你,好吗?”罗七樱梨涡浅浅,就像张司南第一次见她的样子。
“好,”张司南答应着,他想要将罗七樱抱,但身上没有了一点力气,“七七,听我说,你坚持住,我们活下来,就在一起。”
耳边响起张司南说这话的声音,罗七樱的眼泪再次滴落,她抓着张司南的衣袖,在这个短暂的拥抱里享受着最后的温存,梨涡绽放出带着鲜血的漂亮的笑容:“这辈子,这一刻……就够了……”
梨涡与笑容渐渐消失,抓着张司南袖子的手跟最后一滴眼泪落在地上。
张司南沉默了好久,直到面前的夜叉再次上前,她将罗七樱的身子轻轻放在了地面,狼狈起身,却又支撑不了半跪在地上。
“夜叉,你在犹豫什么?”阿修罗此刻走来,身后还紧跟着几个黑衣人。
夜叉提起手上的刀。
“你就是夜叉……也是个刽子手……”张司南垂头讥讽道,“说实话,你刚才的样子更像个傀儡。”
“夜叉,杀了他,可以救你想要救的人。”
“还是个自以为‘心怀正义’的傀儡……”张司南抬起满是血污的脸,注视着那张白色面具,开始嘲笑起来,“你真可悲。”
突然,夜叉一把掐住他的脖子,放下刀刃,凝视许久,张司南跟她对视着,那双黑曜石一般的眼中满是冰冷与嘲弄。
“张司南,我们一样可悲。”夜叉说完,从斗篷里掏出一把粉末,生生地抛向了张司南的眼,速度之快,张司南来不及做任何防御措施,眼睛被粉末进入,他的眼睛似乎被灼烧,千万根震刺入般,他终于发出了痛苦的嘶喊。
“啊——”
庵南山脚下,长街回荡着痛苦的嚎叫。
张司南在地上翻滚着,睁开眼睛周围却都是模糊的,接着,一切的景物慢慢变得黑暗起来。
“不……”他恐慌着,害怕着,痛苦与悲哀加剧。
终于,他最后一眼看见的,是庵南山长街的森冷的灯光,之后,他的视线陷入了一片黑暗,整个人倒在了地上。
“司南……”剩最后一口气的罗七樱隐约看见张司南倒地,她的手在这时摸到了那把刀刃,她下定了决心。
夜叉转身时,罗七樱拼尽全身力气抓起刀柄,朝夜叉砍去。
夜叉反应过来,闪开的时候,刀刮到了面具边缘,白色面具掉落。罗七樱看见了那张脸,即使背着昏暗的街灯,她也看得清清楚楚。
惊讶已不足以形容她此刻的心情。
那个她最尊重的人,她正义凛然的傅队,成为了此刻的刽子手。她教会她各种侦察技巧,在生活上也会仗义相助,她说,做警察,本质是为人民服务的,那些犯罪的人决不能让他们逍遥法外,必须严加处置……
四目相对,想说的话在一声枪响后宣告终结,阿修罗收起了手枪:“她想杀你,我救了你。”
罗七樱头部中枪,睁着眼睛倒在了地上,眼中的惊恐与悲伤却不曾消失。
“七七!”傅彬终于抑制不住,想要去抱住她的尸体,但她的动作停止了——这样的自己,根本不配去触碰罗七樱!
傅彬的泪水缓缓流下。
“夜叉先生,张司南还没死。”阿修罗提醒道。
傅彬蹲下身,从罗七樱手中拿起刀刃,转身望向阿修罗:“他已经瞎了,没必要再杀。”
“还差一刀。”阿修罗继续道。
傅彬将刀子反握,看着上面的鲜血,她将刀刃一下子刺进自己的腹部。阿修罗身后的几个黑衣人见状,面面相觑。
“你……”就连阿修罗也没想到傅彬会做出这番举动。
“这一刀,应该是我的,”傅彬的嘴角流出鲜血来,她的眉头皱起,富有侵略性的五官看上去很是冰冷,“放了我母亲,让施施醒过来,还有,别再去找司南的麻烦了。”
血液滴落在地,傅彬抽出了刀刃,她跪倒在地,回头看着地上倒着的两人,闭眼时,眼泪沿着她的脸颊滑落。
南泠——
刘以清睡在自己家别墅里,外面小卢走动的声音也消失了,她却没有睡着。翻来覆去,索性拉开窗帘,外面却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每一次跟张司南分别的时候,似乎都会下雨呢……
她也劝自己不要再想这么多,张司南已经放弃自己了,那首歌就是他最好的表达。
但她总在那首歌里听出了不甘的意味,她正在思索着,突然一阵惊雷,令她哆嗦着拉上窗帘,回到床上,她把自己蒙在被子里。
明天还有会要开,还有项目要实施,得赶紧休息才是。她心想。
但她无论想什么,梦里都是那个夏天,与张司南发生的点点滴滴,美好而伤感。
华渝医院——
傅彬一脸苍白地走向病房,她自己对腹部的伤口做了简单处理,争取不让任何人看出。她走到病房时,发现病房通亮,她缓缓走进,却发现病床上的被褥跟病号服都叠得整整齐齐,还有在病床头上的花,也还在透明花瓶里摆放着。
太好了。
傅彬的喜悦在心头一闪而过,但她没能找见施见楚的身影,心想着她或者已经走了,失落又席卷心头。她走到病床前,坐下时,轻轻抚摸着病号服,温柔极了。
她这时候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妈……”
“你放心,我很好,那些人我已经把他们,把他们全部捉拿归案了……”傅彬尽量做出一副欢快的样子,“好啦,您放心吧,我真的没事,只是做战警风险大,做战警……”
“总会发生很多事的,对吧……”
“您以后给我打的每一通电话我一定接通时间超过十分钟,我发誓!”
傅彬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挂了电话后,她抬头却看见施见楚已经站在了门口对她微笑着:“那么大了,还哭鼻子呢?”
施见楚穿着漂亮的衬衫与牛仔裤,气色看上去相当不错。
“施施……”傅彬从床边站起,望着施见楚,眼中是深情与复杂,“我才没哭。”
施见楚走进来,凝望着她:“你的脸色怎么那么差,是不是生病了?”
傅彬只是将她拥抱住,在她耳边轻轻开口:“没有,我只是,好想你。”
施见楚听见了傅彬的哭腔,她连忙将她拉扯在自己面前:“我这不是好好的吗?等一下,你的肚子怎么在流血……”在她紧张地即将呼救时,傅彬拉住她。
“这是我该受的。”她虚弱道。
“阿彬!”
傅彬已经晕倒在了她的怀中。
“阿彬,你别吓我!傅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