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三年前血刀宗被灭后,虎啸崖附近恢复了平静,山脚下的小村庄如今也日益繁荣,几个村民们扛着锄头正准备去田里干活儿。
他们原本有说有笑的,走到村口,表情却都是一僵——那个人又出现了……
那是个看上去不足十岁的男童,身上穿着脏兮兮、破破烂烂的衣服,头发也是脏乱得一塌糊涂,如果不是因为他背上背着一个用布包着的、类似兵器的东西,他看上去就是个普通的小乞丐而已。
但村民们知道,那男童可不是什么乞丐,他是当年虎啸崖的魔教——血刀宗的余孽。
“唉,又是这个小鬼,”其中一个村民叹了口气,表情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要不是新任武林盟主要求大家别为难不作恶的魔教残党,我们早就把他赶出这一带了。”
“也不知道那个武林盟主怎么想的,不把魔教斩草除根的话,到时候他们卷土重来怎么办?”另一个村民附和道。
那男童的行为也着实诡异,村里人常常看到他抱着一些石块到山上的虎啸崖上去,那里正是血刀宗的废墟所在。
“你说他拿那些石块,会不会是在炼什么魔功啊?”
“谁知道呢……”
这个奇怪的男童,正是曾经血刀宗的少宗主,如今的无名流浪孤儿,宇文莽苍。
那些村民的议论,宇文莽苍多多少少也听进耳朵里了,只不过他早就麻木了。他只是抱着新找到的石块,一言不发地往山上走着。宇文莽苍的鞋子已经磨破了底,但这陡峭崎岖地山路他还是走得飞快,毕竟这条路他已经走了无数遍了……
不出一炷香的时间,宇文莽苍已经来到了血刀宗的大门前。如今的血刀宗,到处都是断壁残垣,大部分建筑已经被当年的一把火所烧毁。宇文莽苍并没有要进去的意思,他抱着石块从大门前走过,来到了废墟后面的一块空地上。
“啊!小魔头来了!”
“哈哈哈,快跑呀!”
在那里,几个山下的村童看到宇文莽苍,大声喊道。其中一个男童提起裤子,嬉笑着和他的同伴们一起往山下跑去。
宇文莽苍走近一看,那块写着歪歪扭扭的“父”字的石碑上,被刚刚那个男童淋了尿,他默默地俯下身,用破旧的衣服去擦拭石碑上的尿液,在那块被淋尿的石碑边上,是一块写着同样歪歪扭扭的“母”字的石碑,其实所谓的石碑,也就是些稍微接近石碑形状的石块而已。
在这两块石碑后方,还错落地立着众多这样的石块,几乎占满了这片荒草地。宇文莽苍把新抱上山的那块石头埋进土里立起来,然后捡起一个小石块在上面刻字,动作虽然娴熟,字却歪歪扭扭很不好看,内容也很简单,就是“师兄”二字。
除了这块新石碑,空地上其他的石碑上面也都写着“师兄”、“师姐”之类的字样,宇文莽苍本想把他们的名字都写在上面,但他会写的字就这么几个,没有人来教他去认识更多的字了……
“五百六十七……”宇文莽苍数了数,他只隐约记得,当年母亲告诉过他,他们血刀宗有门人五百八十八人,如今在世的应该就他一人了……
“还差二十一块。”宇文莽苍再次确认了一遍,低声嘟囔道。三年过去了,有些人的名字他还记得很清楚,而有些人在他记忆里,他们的音容笑貌已经模糊了。
宇文莽苍回到最前方的两块石碑前,就那么站在那里,默默地注视着那两块石碑,瘦弱的拳头因为攥得太紧,不住地颤抖……
“少宗主?”
“!”宇文莽苍听到有人喊自己,愣了愣才回过神来。
此刻他正骑着马,漫步在一条横亘于辽阔平原间的古道之上,而刚刚喊他的,是个一头苍劲褐发、满面伤疤的男子,正是宇文莽苍和他阔别十三年的同门师兄,霍豪。
霍豪见宇文莽苍回过神了,便继续回忆道:“当我听说有个手持血色长刀的年轻刀客到处挑战各路高手的时候,我就猜想会不会就是少宗主你。”
霍豪的脸上满是喜悦和感慨:“看着如今已经成为七尺男儿的少宗主,还真有点不习惯啊,哈哈哈!”
宇文莽苍一向冷冰冰的脸上也难得地露出一丝暖意,问道:“阿豪师兄,这几年你又过得如何?”说话的同时,宇文莽苍双眼看着霍豪的脸,上面满是骇人的疤痕——虽然开口问了,但想必霍豪这些年过得很是波折……
“哈哈哈,少宗主是留意到我脸上的刀疤了吧?”
“很难无视。”
“哼,还不是因为那些所谓武林正派的狗贼们!”霍豪显然对当年围剿血刀宗的武林门派恨之入骨,他咬着牙道,“想当年我侥幸活了下来,为了躲避那些正派狗贼的追捕,我在荒山野岭中藏身,苟延残喘……”
宇文莽苍微微皱眉,问道:“结果还是被抓去拷问了吗?”
“没有,我钻木取火时用力过猛,木条绷碎,划伤了脸……”
“……”
“事情当然还没完,我脸上这么严重的伤又岂是那点小事能造成的!几个月后我出了山林,在各地游离磨练自己……”
“结果是那时候被抓了?”
“没有,我在街边向别人秀我娴熟的钻木取火技术时,结果又用力过猛,木条绷碎,划伤了脸……”
“……”
“我的脸伤上加伤,已经不复当年的英俊。悲愤至极的我打算豁出去了,于是一日夜里,我想偷袭其中一个害过我宗门的门派……”
“然后被抓了?”
“没有,我打算火烧对方门派,结果在门派外钻木取火时,我用力过猛,木条绷碎,再次划伤了脸……呵呵,所谓的武林名门正派……无耻!”
“……”宇文莽苍也懒得吐槽霍豪,这个脱线的特点倒是跟他儿时记忆中的霍豪很是相符,他索性换了个话题问道,“阿豪师兄,话说当初逃跑的时候,我明明看到你中箭来着。”
“老天有眼,那箭伤虽然重伤了我,却没有躲了我的性命……”霍豪转怒为哀,仰头望着天,双眼之中满是沧桑和无奈,“但它还是对我造成了不可逆的伤害……”
“难道它让你落下了残疾?”宇文莽苍有些惊讶地问道。
“残疾?要只是那种程度的事情倒也没什么……”霍豪杰苦笑两声,“少宗主,你还记得吗?曾经,我是血刀宗做鲤鱼打挺做得最溜的一个,大家总是喜欢围着我看我做鲤鱼打挺,笑得别提有多欢快……然而那箭伤永久性地损伤了我的背部肌肉,那个人称‘鲤鱼小杰’的我,再也回不来了……”
“……”宇文莽苍再次无语,他当初一直以为阿豪师兄是被其他师兄弟欺凌,被逼着不停地做鲤鱼打挺来着……
宇文莽苍决定再换一个话题:“阿豪师兄,你说目前血刀宗已经再次集结了近五十人,原来当年有那么多同门幸存了下来吗?”
“并非都是幸存者,大部分都是新招的弟子,”霍豪苦笑着摇摇头,“老的门派弟子包括我在内,只有寥寥数人……”
宇文莽苍闻言亦心生感慨,当年他虽年幼,但那一幕幕惨状他都记得一清二楚。他抬手拍了拍霍豪的肩膀,以示宽慰。
“哈哈哈,少宗主,我没事。”霍豪爽朗一笑,“如今找到了少宗主,我血刀宗复兴指日可待!大家看到你肯定会高兴得疯掉,哈哈哈!”
“嗯。”宇文莽苍眉宇舒展,想到见到曾经的一些熟面孔,他就不由地心生期待。
另一边,霍豪还在继续说着:“哼,等我血刀宗恢复了元气,就可以去手刃当年灭我宗门的那些混账门派了!”说到此处,霍豪握紧双拳,双眼中迸发出火花,满是澎湃的战意。
然而说到复仇大计,宇文莽苍却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热情,只是淡淡地说道:“先复兴宗门吧”
霍豪见状,还以为宇文莽苍是在担心己方战力不足,笑道:“少宗主你放心,除了我们这些人,我们血刀宗还有位大人物出山了!”
“大人物?”宇文莽苍疑惑问道。
“待会儿到了,你就知道了。”霍豪神秘兮兮地笑道。
一个时辰后,霍豪带着宇文莽苍来到了目的地——竟然就是虎啸崖的血刀宗旧址。
多年没有回到这个地方,宇文莽苍只感觉这废墟变得更加饱经风霜了,有些地方甚至长出了高高的树木。
“这里就是你们的据点?”
“没错,宗门的地面建筑虽已被烧毁,但地下的地窖、仓库、牢房更是完好无损。俗话说得好,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作为我们的秘密据点再好不过。”霍豪翻身下马,带着宇文莽苍往废墟里走去,“少宗主,请跟我来。”
宇文莽苍下了马却没有跟上去,对走在前面的霍豪说道:“阿豪师兄,我先去一下附近的一个地方。”
霍豪虽然面露疑惑,但也没有多问,陪着宇文莽苍绕过血刀宗废墟,来到了废墟后方的一片荒地里。那荒草地上立满了一块块石碑,上面皆刻着某一个人的名字。而两人面前的那块石碑,虽然已经缠满了杂草,但还是可以看到石碑上刻着字迹工整的几个字——“父 宇文令”。
霍豪杰双手抱胸,望着这片简陋的墓地,感慨万千:“正是因为几年前故地重游看到了这些石碑,我才确信少宗主你肯定还在世!从那时候起,我就下定决心一定要找到你!”
“阿杰师兄,”宇文莽苍看着霍豪杰,虽然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单双眼众却闪烁着一丝感动,“多谢。”
“哈哈哈,谢什么!”霍豪杰大笑几声,然后一脸敬佩地看着宇文莽苍,说道,“倒是少宗主,听说你这些年来不断地挑战强者,为的就是不断地变强,有朝一日可以找那些所谓的武林正派报仇雪恨吧!”
然而听了霍豪杰又提起复仇,宇文莽苍却是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才回答道:“我想复兴血刀宗,至于找那些门派报仇……”
就在这时,两人身后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老夫明白,那些门派凭现在的你还无法战胜。不过不用担心,苍儿,既然有老夫在,我会让你的血刀境界一日千里!”
宇文莽苍回过头看去,那是一个看上去已经年近古稀的老人,然而老态龙钟之类的词汇却与这位老人完全搭不上边,他有着将近两米的挺拔身姿,一身肌肉高高隆起,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虽然他的脸上已经布满了皱纹,但一头血红色的长发狂乱地披散在后背上,双眼亦是炯炯有神,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场。
宇文莽苍疑惑地看向身旁的霍豪。
霍豪看着那名老人一脸敬畏之色,对宇文莽苍说明道:“少宗主,这就是我说的那位大人物!”
宇文莽苍还是不解,对老人问道:“敢问前辈是?”
“前辈?”那位红发老人一愣,随即大笑起来,“哈哈哈哈!也难怪,老夫当年重伤,这一闭关就是二十年,那会儿都还没你呢!”
听红发老人这么一说,宇文莽苍脑海深处有一丝记忆开始慢慢苏醒了,他好像是隐约记得父母提起过一个闭关的宇文家族成员——宇文莽苍试探着开口叫道:“爷…爷爷?”
“哈哈哈哈,没错!我的好孙儿!”红发老人闻言笑得更加豪迈,双手重重地搭在宇文莽苍肩膀上,“我宇文霸的孙儿尚在人世!真乃天助我也!”红发老人,也就是曾经的血刀宗上任宗主——宇文霸豪迈地说道。
一旁的霍豪杰单膝跪地抱拳,正色道:“如今老宗主重出江湖,少宗主亦平安归来,我等必誓死追随,助血刀宗早日东山再起!”
三人身后,还有几十名血刀宗弟子跟着齐齐跪地抱拳,跟着霍豪杰齐声喊道:“我等誓死追随老宗主!少宗主!”
“好!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宇文霸负手而立,仰天大笑。
宇文莽苍回头看着那些血刀宗弟子,有几个老面孔正看着自己,激动得热泪盈眶,而那些新面孔,亦是眼神中闪烁着斗志。
宇文莽苍怎么也想不到,过去整整十三年后,他会再次拥有同门甚至亲人,那常年冷若冰霜的脸庞上,竟是露出了一丝欣喜……
“大家加油,再坚持半个时辰!”
任天派山门前的广场上,石周妩正监督诸位师弟师妹修炼。师弟师妹们扎着马步,一个个都是表情痛苦,还有些功底比较差的,已经累得抖如筛糠。
“大师兄,我想吐。”一名女弟子突然开口说道。
石周妩闻言上前关切地问道:“不要紧吧丽儿,是不是吃坏肚子了?”
“不是,”叫做丽儿的女弟子回道,“是因为大师兄你这几天脸上一直挂着憨憨的傻笑,有点恶心……”
“……”石周妩无语,这算什么师妹啊!?天底下哪个门派的师妹会嫌自家大师兄笑得恶心,还恶心到想吐的程度啊!?
一旁的阿飞趁机站起身,猥琐地笑道:“大师兄,别瞒着了,是不是遇到什么好事了?”阿飞边说话,眉毛还边一抖一抖的。
“咳咳……这个嘛……”其实石周妩这两天确实心情不错,原因自然是因为宇文少侠将协助他寻找姻缘——总觉得有这冰山美男助阵,自己马上就能邂逅红颜知己了!
“可不是嘛!这小子呀是要犯桃花啦~”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任我游一边用胳膊肘捅着石周妩的腰,一边坏笑道,众师弟师妹闻言都好奇地围上来八卦。
“嘿嘿嘿,哪…哪有的事……”石周妩不好意思地挠着头,嘴上虽然否认着,脸上却是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臭小子还装!艳福不浅那!嗯~嗯~!”
“嗯?”石周妩突然发现哪里不对,笑容瞬间停止,转身一把揪住任我游的领子黑着脸道:“师父,你不帮忙就算了,别影响我监督师弟师妹们习武。”
“对…对不起……”刚刚还嘚瑟地打趣徒弟的任我游,冒着冷汗回道,都不敢直视石周妩的双眼。
正在这时,一个药农走到了任天派山门下,大声喊道:“石少侠,石少侠在吗?”
任天派众人看过去,那个药农他们倒也眼熟,经常在平驰城附近的山里采药,任天派这边的登云山他也常来。
“老伯我在,”石周妩走上前问道,“你找我何事?”
“哦,刚刚外出采药,遇到一个年轻人托我给你捎个信。”老药农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张卷起来的纸递给石周妩。
“给我的信?”石周妩疑惑地打开信纸,“谁会给我寄信啊……”
信上的内容很简单,寥寥几句话:
抱歉,要事缠身需离开平驰城,恐无法完成你我间的约定。
落款人是宇文莽苍……
“……”石周妩拿着信纸,久久没有言语,刚刚那个欢快的气氛瞬间荡然无存。
“额……”站在石周妩身后的任我游也看到了信的内容——他心里暗叫不好,这样突然从大喜跌落到大悲的情况简直杀人诛心啊,再这么下去他的大徒弟恐怕要自闭了啊!
“周妩啊,往…往好的方面想想嘛!”
“比如?”石周妩转过头看着任我游,眼神已经呆滞无神。
“好歹这次宇文少侠没写错别字啊!”
“谢谢师父……”石周妩的脸上露出一个看淡生死的笑容,两行眼泪沿着他的面颊淌了下来。
平驰城百里开外的一处小村庄,明明正值当午却安静得出奇,只有枯树枝上的乌鸦“嘎嘎”地叫着。
一名双眼蒙着黑带子的男子缓步走进村子,正是断墨书生——洛清池。
洛清池微微吸了吸鼻子,一股血腥味便涌入鼻腔。他一步步向村子深处走去,血腥味也越来越重,若非洛清池目不能视,便可看到一副惨烈异常的场景——这个村庄内,不管男女老少,所有的村民都倒在了血泊里,有的倒在路边、有的倒在屋内,无一生还……
这时,洛清池的右耳微微抖动,他听到了右侧传来一阵断断续续的轻微呻吟声。他快步向那边走去,在一段矮墙后面,一个老爷子斜靠着墙摊在那里,他同样受了很重的伤,失血过多,已经气若游丝。
洛清池蹲到老爷子身旁,摸索着找到老人的手腕感受了一下脉搏,随即暗叹了一口气——老人家已是活不成了……
他试探着询问道:“老人家,是谁对你们下此毒手?”
“唔……”然而老爷子早已神志不清,嘴里只是发出些意味不明的呢喃之声,根本没办法好好地回答洛清池。
“老人家?”
“刀……”就在这时,老人口中吐出模糊不清的话语,“血…血红色的刀……”
“血红色的…刀……”洛清池口中重复着老人的话,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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