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盏行还想再多问几句。
就算巫魂那老怪物不愿多说,可只要问题问得巧,总有些线索能找到。
“巫魂大人……”祁盏行刚刚开口,突然就被门帘处一阵奇异的声响给打断了。那是硬物磕在门帘上的声音,并不算大,却有些急促,叩叩叩地一下下响着。
祁盏行后半句话瞬间被他吞进了腹中,他抬起疑惑的双眸,看了一眼巫魂。
巫魂的表情也露出一丝诧异,看来他也不知道这声音是因何而来的。巫魂从祁盏行和岳肃安两人中间穿过,径直来到门帘处,他聆听了片刻,心中疑惑丝毫不减。
只见巫魂伸出手来,将门帘撩起一个小缝,便打算凑近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在发出这怪异的声响。可不等巫魂靠近门帘的小缝,有一团毛茸茸的球从小缝里飞驰而过,险险撞在巫魂的脑门上。
巫魂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向后一个趔趄,随即又自己稳住了脚步。
祁盏行定睛一看,竟然是风随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东西。
“巫魂大人,手下留情,这只鹦鹉是为了寻我而来,请您不要和一个畜生计较。”祁盏行心里一急,也顾不得风随听得懂人话这点了,张口便说它是畜生。若是巫魂真计较起来,这小东西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阳,还是个大问题呢。
这话一说出口,巫魂还没来得及反应呢,风随先不乐意了。它朝着祁盏行扑了过去,“畜生,畜生,救你,还说我,畜生。”
祁盏行自知理亏,一言不发地望着巫魂,想看看他有没有动怒。
可令人意外的是,巫魂的脸上不仅没有一丝气急败坏,甚至还有股淡淡的喜悦。
“风随?你怎么来了?”
听了巫魂惊喜之语,祁盏行才想明白,原来巫魂脸上的喜悦是得遇故交的喜悦啊。想想也是,巫魂是守望者,纳里也是守望者,巫魂认识风随倒也算是应该的。
祈盏行手忙脚乱摁住了朝自己扑上来的风随,略略朝巫魂欠了欠身,“巫魂大人,晚辈曾在暹星原遇到过纳里姑娘,风随便是那时候和我一同出来的。”
“纳里姑娘,便是暹星原的守望者吧?就好像,靖尘子是宁丘山的守望者。”祈盏行心头突然泛起一股念头,这个巫魂知道的事情,恐怕会比自己想象中的更多。
巫魂在听到纳里的时候,微微点了点头,像是在回答祈盏行的问题。可在听到“靖尘子”这三个字时,他那从来都让人看不透的瞳孔里,涌现出了巨大到不可遏制的悲凉。
“巫魂大人,您知道曜都的守望者是谁么?若我没猜错的话,曜都应该也是有守望者的吧。”祈盏行朝着巫魂问道。
巫魂眼里的异样慢慢消散了,他那一瞬间的脆弱消失殆尽之后,留下的又是一个坚不可摧的巫魂大人。
“我不能说。”
巫魂没有回答祈盏行的问题,甚至连个不能回答的原因也没有讲出。
这时,一旁岳肃安犹犹豫豫地开了口:“风随已经找到这里来了,它是不是已经见过宁将军了?若见过的话……”
对啊,若宁将军知道我们两个被包围了的话,会不会一时冲动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来?祈盏行立刻就意识到岳肃安的担心很有道理,他朝着风随问道:“风随大人,你找到宁将军了么?”
“找到,找到了。”风随止住了挣扎,一本正经地回答着。
祈盏行无奈地摇摇头,看来不能继续在这里耽误时间了,必须得赶紧回去阻止宁辰朝这边来。
“巫魂大人,晚辈告辞。”祈盏行和岳肃安一同,朝着巫魂行了个晚辈礼,之后便随手把风随朝自己肩头一扔,离开了。
祈盏行的马还在柏深那里,而柏深现在也不知道是不是已经回到靖北军大营了。还好,萨纳木尔和巫橙还待在外边等着两人,岳肃安一说明情况,萨纳木尔就爽快地把自己的马借给了他们。
本来,祈盏行不愿意骑萨纳木尔的马,他要从行动上和这个讨厌的人划清界限。可岳肃安那句“你若不愿,咱俩便换换吧”让祈盏行倒抽一口冷气,瞬间就把这种想法抛到了脑后。
开玩笑,让岳肃安骑自己情敌的马?那还不如自己凑合一下呢。
没有时间多耽搁了,祈盏行强迫自己不要去想这坐骑到底是谁的。
“安哥哥,你说宁将军会不会一个冲动,直接带着大军朝北风野这边进发,然后去灭了哈米那小子?”祈盏行若有所思,朝着岳肃安问道。
岳肃安一听便知道祈盏行在开玩笑,别说是他们两个了,就算是何清宴被哈米掳走了,他也不会带着大军过来的。宁辰可是个公私分明的人,他宁可牺牲自己,也不会牺牲整个大曜的基石。
“那可不好说啊,说不定宁将军现在已经领兵过来了呢。祈大夫,你这算是红颜祸水么?”岳肃安装出一本正经的样子朝着祈盏行说道,其实心里憋着笑。
祈盏行朝他翻了个白眼,“我还祸国妖民呢!”
看祈盏行这个样子,岳肃安自己先忍不住了,笑出了声。“走吧,若宁将军真的来寻咱们了,肯定直接冲着哈米的翔圣部去了。咱们要是动作慢一些,说不定真要发生什么大事了。”
两人一心赶路,便没有再多开玩笑。
还好,来到翔圣部不远处,两人远远看了一眼,并没有看到有什么异样。这便说明,至少宁辰现在还没有杀到这个地方。
两人互相对视一眼,便继续朝着靖北军大营的方向奔去了。
没走多远,还真给他们看到了一个奇怪的队伍。
那队伍打扮的非常有特色,看起来应是北风野上的牧民,可他们偏偏行进的时候偏偏步伐整齐,一丝不苟的样子像极了严阵以待的正规军。为首一人更是奇怪,穿着个普通牧民的衣服,可头上却戴了一顶怪异的斗笠,遮住了大半张脸。
祈盏行盯着那为首的一人看了偌久,一言难尽地朝着岳肃安问道:“安哥哥,宁将军的审美一向如此奇特么?”
听到祈盏行的话,岳肃安这才恍然大悟。他本来只觉得这迎面而来的队伍有些怪异,可却没发现有哪里不对。被祈盏行这么一提醒,他终于明白了,这奇怪的戴着斗笠的牧民,便是乔装打扮之后的宁辰。
两人相视一笑,朝着那队伍奔了过去。
“哟,这是哪位司首啊,让我看看……”祈盏行笑着下了马,朝着宁辰走了过去。
见到祈盏行,宁辰总算舒了一大口气,他一把扯掉头上的斗笠,也翻身下马。宁辰见到风随的时候,听这小东西断断续续地讲完了大概,差点没给宁辰吓个半死。
这两个人怎么这么倒霉啊,遇到谁不好,偏偏遇到那狡诈的哈米,还是带着一群小弟的哈米。
宁辰当场就急得团团转,在屋里跌跌撞撞走了几个来回,仍是没有一点办法。无奈,宁辰只得选择了一个最冒险的方案:乔装打扮一番,深入北风野去救这两个人。
他生怕姐夫计广云不同意,便没有把事情告诉他,只说有事要出去。
只是,这要乔装打扮,也需要点时间去找道具啊。牧民的衣物道是还好找,可要怎么遮住自己这张辨识度颇高的脸呢?手头上也没有什么好用的东西,而时间又那么紧迫,宁辰只好随便找了个斗笠,挡着脸完事。
幸亏乔装打扮花了点时间,才让祈盏行和岳肃安两人截住了宁辰。
趁着没有引起北风野上牧民的注意,宁辰灰溜溜带着他那队人,悄摸摸跟在祈盏行和岳肃安身后,回到了靖北军大营。
祈盏行饿得不轻,一回来便嚷嚷着要吃东西。可靖北军大营远比不上岳王府,不到吃饭的时间是没有饭的。无奈,宁辰只得给祈盏行拿来两壶酒,“过一个时辰便开饭了,你先喝点凑合下。”
就在祈盏行喝得正欢的时候,柏深也回来了。
“主上,属下回来晚了。路上的时候,祈大夫那坐骑突然就跑了,它本来好好跟在我后边的……”柏深完全不知道这一路上发生了啥。在他看来,自己只是弄丢了祈大夫的坐骑,然后去找马了,也就多耽误了一天的时间罢了。
柏深压根没有想到,自己去找马的这一天里,到底发生了多少事,到底出现了多少反转。
“恩,没事,你下去休息吧。”岳肃安心道,还好祈大夫的马突然就跑了。
柏深这什么都不知道也挺好。像松影竹轻,便在靖北军大营知道了这事,求着宁辰要带他们一起去。可于情于理,宁辰都不可能带着他们俩一同深入北风野腹地,只能断然拒绝了他们。这便罢了,还得派专门的人手看着他俩,免得他俩偷偷跑出去找岳肃安。
柏深一脸问号地离开了。
直到松影给他科普了一下他去找马的这一天,究竟发生了多少事,柏深才明白,主上那一脸庆幸又一言难尽的表情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