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疾驰的轿车上，唐楚楚觉得，浑身都爬满了尴尬。
天哪！她到底有多少姿色有多少自信才会在刚刚误以为这个陈子业是对她有意思啊！！！得亏人家素质好，事事都处理得妥帖，才没跟她一般计较。要是沈程砚，早就跟她掰扯起来了。
“陈总，到了。”
司机低声说道，将车稳稳停在焦女士家的小区门口。
唐楚楚瞠目结舌，不是心理医生吗？怎么是陈总？
陈子业点点头，颇有股成功男士的不动声色范儿：“你把车开走，去公司等我。”
唐楚楚四肢僵硬地下了车，感觉自己都快不会说话了。这反转？
“你是不是在想，我说我是心理医生是骗你的？”陈子业又来，唐楚楚简直不敢有想法了。
“我……嗯，”唐楚楚若无其事地四处瞄，“没有啊！”
“心理医生是我的副业，我的主业是一家公司的执行总经理，但规模不大，先说，不是你们女孩子想象的那种超级大的国际集团。”陈子业笑得很淡，是符合他这个年纪的得体微笑。
“嗯，好，我明白了，那我怎么称呼您？陈总还是陈先生……”唐楚楚尴尬一笑，真想找洞给自己埋了。
“无妨，你怎么舒服怎么来，但我一会儿会介绍你是我的朋友，不介意吧？”陈子业说话的时候，看她的眼神也很尊重，毫无半点冒犯之意，“我姑妈是个不好对付的人，平时对我都没什么好脸色。”
“不会吧？”唐楚楚咋舌。
“我姑父人常年在国外，在国内给她安排了很多保镖，就住在她家楼上，你可想而知，她有多强势。”陈子业捏着手腕的腕表说。
“……”唐楚楚想到那天的彪形大汉，忍不住憋了个难看的微笑出来，“我领教过。”
“走吧。”
两人一起来到焦女士家门口。
正好焦女士在家，而且事实果真如陈子业形容得那样，焦女士开了门先看到自己的侄子陈子业，表情不太好，再看到后面跟着的唐楚楚，脸色就彻底黑得像锅底了。
“陈子业，你这是来干嘛的啊？还有你，你跟我侄子认识吗？就跟着一起上来？”焦女士咄咄逼人的风格还是一如既往啊。
这次大概是因为有陈子业兜底，唐楚楚莫名觉得不那么有压力了，于是立刻笑脸相迎：“焦女士您好。”
“我不好，我狗都死了我怎么好！”焦女士烦躁地想关门，陈子业见状，赶快用自己的身体拦住了，“姑妈，她是我的朋友，好歹也是客人……”
“客人？朋友？”焦女士狐疑的眼神在陈子业和唐楚楚身上来回打量，“你俩什么关系？男女朋友的那种朋友还是什么？”
“姑妈，你不是从小教我要待人有礼貌吗？”陈子业极有耐心，一看就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毫无半点退场之意。
唐楚楚莫名地挺直了腰杆，好像觉得不能给他丢人似的。
“进来吧进来吧！真是冤家路窄，一来来一窝！”焦女士没好气地进了屋，门开着一条缝，陈子业拉开，让唐楚楚先进去。
这不是唐楚楚第一次来焦女士家，但却是她第一次正儿八经坐在焦女士家的客厅沙发里。她走进来才发现，这位焦女士家是真的隐形土豪，到处摆着书画和瓷器罐子，不过很明显，有些残缺的地方应该是被狗咬过。
啧。
要是自己家有这么多贵重的书画，多多这辈子大概都不会拥有自由的权利吧？就凭她那张不破坏点啥不甘心的嘴！
“你们要喝水自己去冰箱拿，我不伺候！”焦女士翻了个白眼，翘着兰花指坐在沙发主位，冷漠地抠着亮晶晶的指甲。
“焦女士，您别误会，我不是来和您争吵的，争吵也没什么意义对吗？”唐楚楚看了一眼陈子业，主动指着墙上的白色摄像头开口道，“我看到您家有监控，应该是可以拍到狗狗的一些行动的，我有一个诉求，就是想查看一下那些视频，当然，一定是在不侵犯您隐私的前提上。”
“呵，你这要求就已经侵犯隐私了，”焦女士瞪了一眼正作为一名看客努力发挥不存在精神的陈子业，“陈子业，你不解释一下吗？你们俩，多久认识的？”
“……”唐楚楚心里咯噔一下，合着还要调查他们的底细是吗？这姑妈，脾气是真燥！
“我们，”陈子业神态自若，“认识挺长时间了。”
“瞎说，”焦女士小眼一眯，料到这事并不简单，“算了，我不跟你计较，”说罢又转向唐楚楚，“既然你找了这么一救兵来，那我也不能让你空手而归，监控视频可以看，我家两个，客厅和厨房，你随便看。但我提醒你，不要以为找了救兵我就不会追究你的责任。”
“谢谢您。”唐楚楚由衷地舒了口气，“追不追究是后话，但现在我需要视频。”
“陈子业，去给她调。”焦女士大手一挥，让陈子业和唐楚楚有了进书房的权利。
焦女士没有跟过来，陈子业关上门冲唐楚楚眨了下眼：“我说的没错吧？她不好对付。”
“对，我真没想到你姑妈脾气这么大，”唐楚楚紧张地捂着嘴小声说，“我感觉我们好像小偷！”
“不会，她既然允许进，就代表不会怀疑你做啥手脚，她心眼儿没那么多。”陈子业笑。
打开电脑，调出视频储存盘，把时间按照焦女士到医院的时间往前推进一天，就获得了焦女士家从在华英就诊到出门去华英讨要说法这中间的一天半视频，这些对破案特别重要。
唐楚楚用手机拷下了视频准备回去好好研究，哪知出了书房的门却发现客厅里一片火锅的香味，而刚刚对他们冷眼相对的焦女士，正穿着围兜坐在餐桌旁，用一双理所当然的眼神看着他们。
“视频拿到了就想走？把饭吃了再走！”
“这……”唐楚楚看了眼陈子业，后者提示她坐下，她于是慢慢走过去坐下了，希望不是鸿门宴。
“我的事说完了，现在该说你俩了。”焦女士涮了块羊肉放在蘸碟里，还不忘示意，“吃呀，菜管够。”
“既然这样，那我吃了？”唐楚楚又看了一眼陈子业，郑重其事地说道，“焦女士，我不是会拐弯抹角的人，所以我就不客气了，感谢您的招待。”
“行，嘴巴还是那么伶牙俐齿的，以后肯定能成事！”焦女士眯着眼似笑非笑，也不知道是在夸她还是在讽刺她，“陈子业，吃呀！我是你姑妈，又不会害你！”
“好，吃。”陈子业拿起筷子从热气腾腾的锅里夹起一块鱼豆腐。
“别光吃，交代一下啊倒是！”焦女士果然不是没事献殷勤的主儿，唐楚楚心口一紧，瞄了一眼陈子业，只见他不紧不慢地放下筷子，从白茫茫的雾气中露出一双富有智慧的眸子，“姑妈，你想知道什么？”
“我想知道你们什么时候结婚。”
焦女士话音刚落，噗——
唐楚楚嘴里的汤汁就喷出去老远。
还好她对面没坐人，还好还好。
“没事吧？”陈子业体贴地递来一张纸巾，姑妈大概是眼神不好使，没看见唐楚楚手上的钻戒，“擦擦。”
“我没事。”唐楚楚窘到了极致，她还真没有在谁面前有抬不起头来的冲动，焦女士是第一位。
“紧张什么？”焦女士若无其事地继续涮肉吃，“陈子业第一次往我家带女人，你说说这让我怎么想？我肯定会认为这个女人是他喜欢的人，要么就是已经发展得不错的对象，不是吗？”
“不是。”
“不是。”
陈子业和唐楚楚异口同声地解释道。
“哟，这么有默契？”焦女士笑了，笑得特别开心，“陈子业你终于开窍了！你今年都三十二了，再熬几年你就等着孤独终生吧！”
唐楚楚讶异地看了一眼陈子业，孤独终生？他这样的人？不可能！这么温和有礼、斯文儒雅的成熟男人不可能没有追求者啊！莫非是他眼界太高？还是什么……特殊的原因？
“姑妈，我理解你的心情，但很可惜她不是我女朋友。”陈子业旁若无人地说道。
唐楚楚埋头吃饭，假装什么也没听到。
“好吧，那看来是你不行。”焦女士又语出惊人。
……
最后唐楚楚都不记得自己到底吃了什么，她只知道自己像魂一样出了焦女士家，被陈子业体贴地送上出租车。坐在出租车上，她还是忍不住想起陈子业的话：“她和姑父很早就分居了，所以她独居久了就慢慢变成现在这样外冷内热的人，你和她经常交往就知道了，她说话不过脑子，特别傻还自以为很聪明。”
……
这体验简直绝了。
恐怕她这辈子都不会再有这么精彩的经历了。
唐楚楚回到家，给自己榨了杯果汁，窝在飘窗上对着笔记本电脑看拷回来的监控视频。
她忽的想起，焦女士的书房墙上挂着很大一张合照，是一对男女的照片，看画质知道这照片的年纪绝对不年轻，大抵是她和丈夫年轻时的合影。画面里，焦女士笑得还是很灿烂的。
所以，莫非焦女士曾经也不是个这么刻薄的人？如陈子业所说的，她其实人并不坏，只是不懂得如何正确表达自己的情感？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她之前确实不应该那么强势，应该想从她作为宠物主人的角度上思考问题的。毕竟失去了宠物的主人心情确实很痛苦。这点她已经基本能在焦女士身上确定了。
她的确是很爱自己的宠物，只是不知道她的索赔是出于何目的，在事情调查清楚之前，唐楚楚暂时不能做出评价。
这时，电话铃响了，是李康俊：“来医院一趟，有些手续需要你本人亲自签字。”
唐楚楚对他那清冷的音色已经见怪不怪，不过如果她没听错的话，李康俊好像可以加重了“亲自”的咬字。他肯定对她还是有一些不满意，就因为上次她说他坏话被听到的事。
小肚鸡肠！
唐楚楚撇撇嘴，一边点开扬声器一边操作鼠标调开下一段视频：“好的，我明天上午去医院，需要带什么证件吗？”
……
“不需要。”
说话的气场还是那么冷艳，即便人没在眼前，但表情和神态却好像就在眼前，太形象了，简直是副扑克牌！
唐楚楚“啪”地把手机扣在桌子上，不屑一顾地扯了扯嘴角：“不用就不用呗！耍大牌！小肚鸡肠！身为院长还这么没有胸怀！也不知道未来哪个女人那么倒霉嫁给你！”
“唐医生，你对我真的，”李康俊慢慢悠悠的声音宛如炸雷般惊响，，虽然声量不大，但却足以震得唐楚楚的瞳孔刹那间收缩了一下，“有很大的意见。”
“……”唐楚楚惊恐地把手机翻了个面，居然没有挂电话！！！
“明天见。”李康俊挂了电话。
留下唐楚楚和手机大眼瞪小眼，尴尬得不知如何是好。
……
这个世界简直是绝了！！！
翌日，唐楚楚和沈程砚一起来到医院，沈程砚这几天的手术排挡都很满，所以俩人没有太多时间腻歪，一进医院门就分道扬镳各干各的事去了。
唐楚楚来到三楼行政层，小心翼翼推开会议室的门，警惕的眼神四处扫视，还好还好，李康俊还没来，她可以自由自在待一会儿了。
不多时，一个人打开会议室的门，唐楚楚刚摆出一副正襟危坐的姿势才发现是小黄和林锐。
“你俩咋来了？吓死我了，我以为是院长呢！”
唐楚楚惊魂未定地拍了拍胸口。
“唐医生，我怎么感觉你对院长这么不友好啊！”小黄噘着嘴走过来，“院长多好一个人啊，你怎么说的好像他做了什么过分的事一样！”
“她只是不小心被院长听到说他坏话而已。”林锐悠悠然坐下，把一摞文件推给唐楚楚，“签字吧，有你的社保单还有别的啥的……”
“什么嘛？”小黄捂着脸做出一副要哭的表情，“唐医生你怎么可以说我们英俊潇洒的院长的坏话呢？你难道不知道他是多么优秀的男人嘛！”
“我，我知道，”唐楚楚露出一个尴尬的微笑，“小黄，我不是故意的，你别往心里去啊~”
“行了，说正事！”林锐大手一拍桌子，顿时让两个姑娘安静下来，“唐楚楚，院长今天临时有事，让我监督你好好交接工作，把手头上近期需要复查的客户全部清理一遍，交给宁小雨和新来的两个实习生去做。”
“什么？”唐楚楚目瞪口呆，“你确定院长是让我交接工作，不是让我滚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