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炽含笑的双眼，好像桃花源里一汪春水，在碧空与山涧温柔缱绻，使人情不自禁，深陷沉迷。
柯涵在他含情脉脉的注视下，俏脸微红，一颗心没出息地快速跳动，周围的空气变得越发稀薄。
别人送上门的衣服他不肯穿，只愿意穿她买的衣服？这是表示在他心目中，她是比较特殊的存在？
信他个鬼！他就是仗着自己长得帅，说什么都好听。
柯涵与他对视片刻，渐渐败下阵来，暗自气恼地移开视线。对她这个资深颜控来说，长得好看，确实可以明摆着欺负人。
拜托，柯涵你有点儿出息，别被他的糖衣炮弹打得找不着北。
这男人的眼神本来就很多情，别忘了他就连看手机的时候，都像在凝望前世今生的恋人。
柯涵不停地给自己做心理建设，严炽不是她的爱豆，他是自己喜欢的人。他们的关系应该是对等的，她的感情不能被他完全牵制。
经过再三警示，柯涵总算冷静下来。
她刻意无视严炽眼中的深情，冷不丁地说了句：“老板，你最近都没休息好吧，红血丝好明显。”
这话说得太煞风景，严炽多情的眼神瞬间断电。
他自嘲地笑了笑：“这次出差，需要集中处理一些事情。这几天忙到日夜颠倒，还是在飞机上睡了几个小时。”
严炽以为她会好奇他的工作，虽说他从来不会刻意提起，但对方是柯涵的话，他不介意让她更了解自己。
然而，男女双方在考虑问题的角度上，从来都是天差地别。
尽管柯涵有些纳闷，他到底做了哪些兼职，居然忙到非要出差。她现在最在意的是，他忙到翻天覆地，居然还能了解苏佳妮的一举一动。
而且他刚下飞机，立刻赶来现场保护她。多么惊天动地令人感动的“真爱”！
柯涵现在已经不是柠檬精了，她是陈醋老窖里的万年醋缸，骨子里都酸透了。
“你不是苏佳妮的佛系路人粉吗，她有可能被骚扰的消息，只是在饭圈里小范围发酵，你从哪儿知道这种内幕？”
严炽实话实说：“我刚出机场打算回家的时候，收到方洁发给我的微信。”
“店长？”柯涵搜肠刮肚都没想到，自己就是透露消息的源头。
原来方洁也知道，苏佳妮是严炽的爱豆。好吧，他的“专情”真是人尽皆知。
柯涵心底那股酸劲儿格外上头，脑子里嗡嗡直响，就快炸开锅了。
就在这时，严炽头皮发麻又打了个喷嚏，恰到好处地化解了这场僵局。
“别说了，你先换衣服。”柯涵下意识地想帮他解开风衣，手指刚碰到他胸前的纽扣，就像触电一样弹了回来。
她凭什么帮他换衣服？
别的女人对他爱理不理，她反过来还得宠着他惯着他？
“老板，你自己慢慢换，我先走了。”柯涵话没说完，却见他已经解开风衣，露出贴身笔挺的灰色西装。
这么合身，感觉像是手工制作，可惜现在湿水变形，看不出原先的质感。
眼看严炽还在继续，柯涵的脸红得像西红柿，虽说他们都是熟人，但也不能这么不见外吧。
“还好，衬衫没湿。”仅着白衬衫的严炽，几乎要了柯涵的小命。他很自然地拿起那件羊毛大衣，穿在身上正好合适。
“很合身，很暖和。”严炽双手插袋，歪头朝她一笑，“你什么时候给我买的？想送我一个惊喜吗？”
他笑起来的样子，比照片上的服装模特不知帅上多少倍。
柯涵被他迷得七荤八素，听他突然发问，慌得有点语无伦次。
“谁、谁说我是给你买的？”她嘴上不承认，心虚地“澄清”道，“我买给我爸的，还没来得及寄给他，先借你穿几天。”
“哦？”严炽倒是一点儿都不失望，“看来我和叔叔的体型都一样。”
柯涵扯谎扯大发了，她老爸要有严炽这种身材，她老妈的危机感该有多严重。
“我发现这个款式不太适合他，算了，还是你留着穿吧。”柯涵强行给自己挽尊，“你那件风衣太单薄了，也该换件厚些的外套。”
“好啊。”严炽换上厚外套，脸皮也比以前厚多了，“谢谢你送我的衣服。”
柯涵感觉自己都快不认识他了，高岭之花不是应该抗拒一下的吗？
“我都说了，这是买给我爸的……”
柯涵还在嘴硬，却忍不住想多看他几眼。真是帅气，比他穿那件黑风衣好看多了。
严炽仔细叠起他的风衣，放进刚换下的包装袋里。
“你好像很喜欢这件风衣，我和店长看你每天都穿。”柯涵随口一说，严炽耐心地跟她解释：
“这是我时隔多年收到的礼物，我想让她看到，我很珍惜。”
柯涵的心情仿佛是辽阔草原上万马奔腾，严炽那么珍惜的黑风衣，难道是苏佳妮送给他的？
“不是佳妮，是佳妮……妈妈。”严炽像是料到她有这种猜疑，随即补充了句。
但就算是苏佳妮的妈妈，柯涵还是想不通，他为什么对这对母女如此执着？
柯涵还记得女团见面会后，严炽跟她说的那番话。她暗自猜想，或许这一切，都跟严炽从小失去母亲有关。
他在苏佳妮妈妈身上，找到了自己渴望的母爱。他对她们母女念念不忘，只因他在她们身上寄托了自己的亲情？
“佳妮的爸爸很早就去世了，妈妈对她又太溺爱，她确实有些任性……”
柯涵忍不住打断他的话：“她不只是任性，身为爱豆，连最基本的常识都没有。就像刚才那种状况，本来完全可以避免。但她偏偏就不听劝，结果还连累你受伤。”
“我是个大男人，砸一下没事的。”严炽甩手做个扩胸想让她放心，背部突然传来的剧痛，却让他皱了下眉头。
柯涵看着心里很不是滋味：“叶霖为了帮她解围，主动露面引开粉丝。我和那些姐妹蹲守整晚，只想把她安全送上车。还有你……这一切的努力，她都毫不在乎。”
严炽无奈点头：“她从小到大都很孤僻，身边没什么朋友喜欢她。可能是因为这样，她才想做备受关注的艺人。现在她跟叶霖传出绯闻，你应该也不会喜欢她。”
“我不喜欢她，跟她是不是叶霖的绯闻女友无关。就算她是你的爱豆，我也不会改变对她的看法。”
听她说得这么决然，严炽淡然一笑：“没关系，你不用为我改变，做你自己就好。”
柯涵怔怔地望着他，话到嘴边，反而不知该说什么。
如果他继续维护苏佳妮，她的郁闷还能找到发泄的出口。但他一句“没关系”，却让她感觉自己的坚持有些可笑。
他是真的不在意，还是根本不在乎？
严炽扬起手揉揉她的头，头发软软的，好像小时候家里养的狸花猫。
“我知道就算我不在，你也一定能保护好她，你不会看着她出事。”
搞什么嘛？她又不是他的宠物，看他那娴熟的手法，平时没少吸猫吧。
“我保护苏佳妮，都是为了叶霖，我不想再看到他俩的名字捆绑在一起。”
听到柯涵的纠正，严炽点点头算是接受了，只是他还有个疑问。
“那我们呢，我们现在算不算对家粉？”
柯涵愣了下，差点被他当场逗笑，他这个佛系路人粉，居然还知道“对家”这种说法。
“不算，只有实力相当的两家粉丝，才能称为对家。实力差距太大的，那叫碰瓷。”
“谁在碰瓷？”严炽留意到柯涵即将起飞的眉梢，连忙改口，“是我，我在碰瓷。”
这还差不多，知错就改，还是她的好老板。
柯涵的心情稍微好转，但一看见那件黑风衣，心里还是郁闷。
“老板，我先走了。”
“我送你回去。”
严炽表现得倒是积极，但他的双眼写满疲惫，柯涵希望他能尽快回家休息。
“不用了，我叫辆车很方便。”
严炽坚持送她上车，柯涵透过车窗看到他站在路边，等到车子开远了，他还在原地目送。
柯涵强迫自己收回视线，其实严炽没有做错什么，但她就是不能接受，他对苏佳妮不求回报的付出。
如果只是爱豆和粉丝的关系，她还勉强可以理解。可是，苏佳妮母女对严炽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呢？
屋漏偏逢连阴雨，就在柯涵心情低落的时候，她接到了意想不到的电话。
她按下接听键，听到妈妈焦急的声音。
“小涵，这么晚了，你还在外面吗？妈妈跟你说了多少次，一个女孩子很危险的，你知不知道？”
柯涵闷闷地“嗯”了声，不得不撒个谎：“对不起，妈妈，晚上有个同学聚会，我这就回去。”
“都毕业了还聚什么会？你又不用出门工作！小涵，妈妈叫你回来你又不肯。好吧，你想留在那边也行，但一定要找个靠谱的对象。上次妈妈托人给你介绍的陈总，家世显赫，年轻有为，他对你印象很好的，你为什么不肯继续发展？”
柯涵耳边的絮絮叨叨，让她无力招架，却又不敢反抗。
她的后背贴着车子座椅，整个人蜷缩成一团阴影，几乎就快与阴暗的车厢融为一体。
“你不喜欢陈总我不勉强，妈妈托人又给你介绍了一个，过几天就安排见面。这次你要好好跟人家相处，不要再挑三拣四了。女孩子早晚要嫁人的，你赶紧嫁出去，妈妈就放心了……”
柯涵的妈妈每次打电话，至少要念叨半个小时。
如果妈妈平时对她不好，她还能“叛逆”地说出自己的心里话。但她从小到大，妈妈对她照顾得无微不至，总是给她最好的物质生活。
她一直都在接受，现在又怎能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