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不了解的事物，人们总是习惯性地否定。
就像柯妈妈拒绝接受柯涵的解释，她不了解严炽，仅凭道听途说，就认定他是虚有其表的骗子。
柯涵和妈妈谁也无法说服对方，在柯妈妈看来，女儿是自己养大的，就该无条件服从她。
或许每一位家长，潜意识里都把子女当成自己的附属物。特别是控制欲比较强的父母，孩子在他们眼里，就像没有自我意识的玩偶。
人生中的每一步，都被他们提前安排好了，绝不允许中途转弯，走向未知的分叉路。
柯涵小时候对爸妈言听计从，但她已经长大成人，她很清楚自己喜欢什么样的男朋友。
即使这世上没有绝对的好或坏，她也有自己的判断标准。
杨子毅家境富裕生活无忧，这是柯妈妈眼里的“好”。但在柯涵看来，他盲目自大轻视女人就是他的“坏”。
相应的，严炽缺乏物质基础，就是柯妈妈眼里最大的缺点。但他温柔体贴尊重女性，就是柯涵爱上他的原因。
柯涵认为自己的感情是无价的，不该用金钱来衡量。
况且严炽不是一无是处，她相信他，总有一天能实现世俗眼中的成功。
柯涵对严炽有信心，她也有自信克服暂时的困难。
她现在的力量，在父母面前就像蝼蚁撼树。但她的优势是年轻，她的未来还有无限可能。
她就要让家人看看，离开他们的庇护，她一个人也能过得很好。
柯涵决定把她原先住的地方退租，本来就快到期了，她正打算搬到咖啡厅附近，这么一来倒是正好。
她将房东退回的押金，转到妈妈的账户上，紧接着通过租房APP，整租一居室。
房子位置就在电视台旁边，上一个租客也是女生，房间布置得温馨干净，拎包即住。
而且租金比原来便宜了五倍，柯涵也能付得起。
这段时间在咖啡厅打工的收入，她还分文未动，付过房租还有剩余。她再另外找份兼职，衣食住行都不成问题。
柯涵没把她的改变告诉严炽，短短几天时间租房搬家，她都通过手机完成。如今互联网产业发展迅速，省时省力，给她帮了大忙。
住的地方有着落了，每天往返咖啡厅，步行仅有几分钟路程，就连出行费用都能省下。
柯涵忙得眼冒金星，但下班后关起门来，躺在这个属于她的小天地里，感觉心里特别踏实。
虽然妈妈收到那笔押金转账，没给她回复过一个字。但她已经表明态度，今后要靠自己争取幸福。
柯涵从没体会过，闷声干大事的成就感，当她步履轻松来到咖啡厅，帮方洁准备结业的时候，感觉自己真的成为大人了。
柯涵这两天都没见过严炽，她来上班的时候，严炽在忙他的事情。等到严炽下班赶来，她又开始忙着搬家。
不过他们每晚都发微信聊天，严炽这人挺敏感的，他像是猜到柯妈妈对他不满意，每次提到这个话题，柯涵都用甜言蜜语蒙混过去。
现在对她来说，什么都不重要，不如操心咖啡厅的营业状况。
“听说这次消防整顿，可能要持续两个月。重新营业的话，估计得等到年后了。”
方洁点了点头，心里不免担忧：“店里生意刚有好转，老板的压力又变大了。员工带薪休假，贷款还得照付。老板只能到处去找兼职，我看着都于心不忍，不过……”
“带薪休假总是好的。”柯涵顺着她的话往下说，“没关系啦，老板他能应付过来。”
“你现在还叫他‘老板’？”方洁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这么称呼有点见外，不如换个亲密些的？”
柯涵羞赧摇头：“我习惯叫他老板，感觉多亲切呀。对了，我打算这段时间找份兼职，店长你有什么好介绍吗？”
“我也正有这个打算。”方洁跟她所见略同，“我这人就是劳碌命闲不住，虽说快到年关，各家公司准备放假，但旅游业是旺季，找份兼职应该不难。小柯，你看我找的这家旅行社，正在招收兼职翻译，我想应该要求不高，专业对口就行了。”
“天哪，这份兼职就是为你量身定做的，我觉得很合适，你快去应聘吧。”柯涵饶有兴致地翻看旅行社的招聘广告，“有没有适合我的工作？我没学过导游，也不懂得翻译……”
方洁眼角余光瞥到前台上的展示牌，心头一亮。
“小傻瓜，你做什么导游翻译？你是个有才华的设计师，报名参赛不就行了！”
方洁拿起展示牌递到她眼前：“快扫码报名！国内小组胜出奖金就有十万块，后期进入国际赛，奖金一百万起步。”
柯涵盯着展示牌上的二维码，后知后觉，对啊，她每天都能看到这块展示牌，怎么就忘了还有这事？
心思未动，就算近在眼前，也将远在天边。
但设计在她心目中，更像是一种爱好，而不是谋生的事业。所以她一直很抗拒，把设计当成正式工作。
不过，柯涵联想自己面临的状况，已经没有更好的选择。
做她擅长的事，总比到处碰壁更理智吧。
“小组奖金十万块，入围国际赛，奖金一百万？”柯涵以往公益捐款，几乎都是六位数起步。但这笔奖金，对现在的柯涵来说，几乎就是天文数字。
足以让她心动。
方洁还在不停游说：“一百万都能付个房子首付了，就算退一步拿到十万奖金，手头也能宽裕许多。”
没错，就算是十万块，都够她付几年房租了。
柯涵眼前的二维码，逐渐变成一个个数字，不断飞进她的银行卡。
想到这里，柯涵的双眼嗖嗖冒绿光，激动地咽了下口水。
“但像这种国际大奖赛，全国各地的精英人才都会参加。我那点三脚猫的功夫，不够看吧。”
话说回来，柯涵还没正儿八经为自己的事业拼过命，她下意识有点胆怯。
方洁却鼓励她：“你又忘了？今年的报名要求已经改了，参赛者都是没得过奖的设计界新人。他们跟你站在同一个起跑线，都是初出茅庐，有什么好怕的。”
“真的？”柯涵深感庆幸，“这个改动倒是挺人性化，看来主办方的目的就是挖掘新人。这么看来，我也有机会了。”
“你很有机会好不好。”方洁紧接着催促她，“别磨蹭了，快点报名，回去抓紧准备参赛作品。”
“好吧，那我先试试。”柯涵拿出手机注册报名，眼看截稿时间还有十天，她又没来由地紧张起来。
转念一想，参加比赛又不花钱，最多就是搭个精力，她也没有什么损失。就算最后没被选上，权当积累经验下次再战。
柯涵不再犹豫：“我回去就开始构思，还来得及。”
方洁看她斗志满满，颇为欣慰：“这才是我认识的小柯，对了，我想拜托你一件事。咖啡厅下午就关门了，我打算买件新衣服去面试，你能陪我一起去吗？我请你吃晚饭。”
“没问题。”柯涵爽快地答应了，看她脸上那副老旧黑框眼镜，思维不断发散。
“店长，你最好再换副新眼镜，把头发披下来修出层次。面试那天化个淡妆，保证稳过。”
方洁很期待看到自己的变化，但又心疼钱包，勉强地笑了笑。
“逛街的时候，先去看一看吧。”
柯涵正在跟她讨论逛街路线，游自健拎着他的超大外送箱，步履矫健地冲了进来，声音洪亮有力。
“店长，还有外送订单吗？”
“有的，你稍等啊。”方洁拿起外送箱，跑进料理间帮他配货。
几日不见，柯涵发现游自健的变化非常惊人。
“我以为你累到只剩半条命了，没想到居然满血复活了？”
游自健轻蔑一笑，像大力水手似的举臂握拳：“以前我缺乏运动，多跑几步路就喘。但我现在发现，强壮的男人更有魅力，送外卖就当健身了，一举两得。”
柯涵不禁对他刮目相看，曾经那个抱怨导演有眼无珠的龙套演员。跑了几天外卖，居然跑出苦中作乐的好心态。
“你就当体验生活，还能增进演技，这是一举三得的好事。”
游自健越听越开心：“你说得对，以后导演不会批评我演技浮夸了。看来我打工的决定，真是无比英明。”
“是啊，你更要感谢老板的造化之恩，是他给你指了一条明路。知恩图报，店里整顿之前，你自动辞职吧。”
游自健满脸黑线：“你以为我傻吗？全店员工带薪休假，我辞职了，一分钱都没有。”
柯涵不怕承认她的真实想法：“我就是不想让你赚老板一分钱！你刚来打工不到一个月，还想厚脸皮享受老员工的福利？”
“谁说我厚脸皮？严炽说的？”游自健气得两道浓眉翘成扫帚，“我是签过劳动协议的，他凭什么不许我享受福利？”
“不，这话是我说的，我出于朋友的立场，建议你做出感恩的选择。”
“柯涵……你、太过分了，我认识你的时间比他长吧！你这是见色忘友，无耻！”
两人斗嘴斗得正欢，柯涵无意中发现，有道可疑的身影，在店门外来回徘徊。
对方行为鬼祟，戴着墨镜，包着围巾，脑后的波浪长发随风飘扬，活像个暗黑系老巫婆。
这时，方洁提起满满当当的外卖箱，重又交到游自健手上。
“辛苦你了，加油。”
游自健幽怨地瞪了柯涵一眼，像个受气的小媳妇“哼”了声，转身走出咖啡厅。
柯涵留意到门外的老巫婆，注视着游自健的一举一动。等到游自健骑上小电驴跑远了，老巫婆还站在原地兀自思量。
真是越看越眼熟。
柯涵拿起抹布走向窗台，透过窗户玻璃，仔细看了几眼。手腕一抖，差点把抹布直接丢出去。
夏冰？又是她！
这个饭圈伪粉阴魂不散，不情不愿做了公益，心生报复，撺掇杨子毅来店里闹事。
她东张西望瞄准游自健，到底还有什么阴谋？
柯涵忍无可忍，眼看夏冰就要偷摸溜走，忙不迭地冲到门口，拦住她的去路。
“夏冰，你又在憋什么坏水儿？我警告你，别再惹我，不然我不会放过你。”
夏冰偷窥本来就很心虚，被她当场抓住，吓得浑身一颤，但又不肯承认。
“喂，你胡说什么呢？马路是你家开的，我从这儿路过都不行？”
“你别装了，你盯着外送员看了半天，还说只是路过？”柯涵直接拆穿她的谎言，夏冰视线游移当场狡辩：“我看上那个外送员了，我暗恋他，也要你管？”
柯涵被她气笑了：“你暗恋谁我管不着，但你意图骚扰我的朋友，我会提醒他，见到你就报警。”
提到报警这码事儿，夏冰就憋一肚子火。
“你少来威胁我，我犯了什么天大的罪，不就是冒充粉丝被你揭穿了吗？实话告诉你吧，我认识叶霖公司的华哥，他说别人都这么做，从没听说谁被抓起来判刑的。是我自己胆子小，才着了你的道。”
“华哥”，就是不许叶霖录制节目，坐地起价提条件的经纪总监。
柯涵恍然大悟：“原来是华哥教给你的‘发财之道’？那我也告诉你，犯错就会留下证据。只要被我抓住，谁也逃不掉。”
夏冰气得浑身直打哆嗦，但她听杨子毅说过，柯涵家里也是有背景的，犹豫再三不敢硬杠。
其实她在这里观望，主要是想再看一眼那位老板。
因为事后她想起来，那个自称“老板”的帅哥，长得好像华尔街财经杂志上的某位大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