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男寡女挤坐在一起,苏千瑶心里难免有些尴尬。为了缓解这种情绪,她干脆闭上眼强行入睡。片刻之后,她还真的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直到天际第一缕阳光照下来时,车队总算来到了绮山书院的山脚下。眼看即将抵达书院山门,黄嵩放缓了速度与马车并排而行。
“前面便是书院了。”
他说这话时声音压得极低,熟睡中的苏千瑶半分反应都没有。然而坐在她身边的肖暻辰却在第一时间睁开了双眸。
他感觉肩膀有些沉,侧眸看去,发现苏千瑶靠在自己肩上睡得正香。漂亮迷人的凤眼紧闭着,现场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洒落一片阴影。
不仅如此,肖暻辰发现连自己的胳膊也被某人当做抱枕征用了。他只考虑了一瞬,便用还能动的左手轻轻挑开了车帘。
黄嵩朝内看来,在瞧见两人依偎在一起之后立刻移开了目光。
肖暻辰没说什么,只打了个继续前进的手势。
黄嵩领命而去,打马回到了车队最前端。
然而即便有肖暻辰护航,苏千瑶的好梦也没持续多久。就在马车抵达山门口的时候,前方传来了争吵的声音。
“你们搞清楚,我是来送药的,凭什么不让我进?”
“没有院首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入内。”
说话的一方为苏妍珊,答话的则是负责驻守山门的守卫。
见一个低等守卫拦住自己上山的路,苏妍珊气得脸色大变。
“你知道我是谁?”
守卫面色不变,“不知道。”
“我是苏妍珊,也是书院的学子。我这次是来给书院送药的!”苏妍珊一边说话一边指着身后的马车,“里面装的可都是绮山书院最缺的珍贵药材。若是耽误了我救人,你可百死莫赎的大罪!”
面对苏妍珊的威胁,守卫依旧岿然不动。
“进去可以,拿院首的手令来。”
山中清晨万物具静,一点点声响都能传得老远。苏千瑶被两人的吵闹声扰醒,蹙着眉头睁开了眼。
“怎么了?”
肖暻辰柔声道:“书院到了。”
“哦。”
苏千瑶缓缓醒神,三秒钟后猛地抬起头来。
“你怎么还在这!?”
许是眼中的震惊之色太过夸张,肖暻辰忍不出轻笑出声。下一刻他的嘴巴就被人捂住了。
苏千瑶栖身上来,单手蒙住了肖暻辰的嘴巴。
“嘘!”
她一边示意不要出声,一边转头朝车外看去。
堵在山门口争执的双方也注意到了苏千瑶的车队。
苏妍珊拧眉看来,在瞧见黄嵩带领的铁骑出现时,心里便咯噔一跳。
“辰王亲卫?”
几个月前就是这支亲卫队护送苏千瑶回府,将原本属于她的风头给抢光了,让她至今难以释怀。
今日辰王亲卫为何突然出现?难不成?
苏妍珊伸长脖子看去,发现亲卫队间有马车。
“吁!”
黄嵩收紧缰绳,十几人组成的铁骑同时停步。干脆利落地下马之后,黄嵩来到身后的马车旁。
“东寒先生,绮山书院到了。”
车帘掀开,东寒先生缓缓从车内走出。
“总算到了。”
看到从马车上下来的人是东寒先生,苏妍珊重重舒了口气。不知为何,她有一瞬间居然以为亲卫护送的是苏千瑶。
东寒先生整理了一下衣襟,快步朝山门走去。
“见过守卫大哥。”
守卫还礼,“不知阁下前来绮山书院所为何事?”
东寒先生谦逊道:“鄙人太元镇的大夫东寒,此番是奉辰王殿下之命前来帮助诊治学子的。请见贵书院的主事夫子。”
书院里早就叮嘱过,凡是接到有关东寒先生,苏千瑶、辰王三人任何一方的消息,都要立刻汇报。
守卫恭敬施礼,“原来是东寒先生!请先生稍后,小人这便通禀。”
“劳烦了。”
守卫从衣袖中掏出一支小小的竹筒,用火折子点燃竹筒下的引线,小小的竹筒嗖的一声便飞上了天,随即炸出红色的烟雾。
原来这是专门用来传递信号的工具。
随着红色烟雾的飘散,崎岖的山道尽头很快出现了身影。
苏妍珊率先认出来人身份,激动的上前走了几步。
“院首大人!易夫子!”
前来山下迎接的共四人,除了院首晏子齐和易真夫子之外,还有杨寒云和曾敏之。
为了争取露面的机会,苏妍珊挤在了东寒先生之前见礼。
“学生苏妍珊参见院首大人!”
晏子齐转头看来,眼中露出惊讶和些许的嫌恶。
“怎么是你?”
苏妍珊心中窃喜,“院首大人记得我?”
晏子齐没吭声,脸色却有些差。
绮山书院开设百年,能够像苏妍珊这般因为诸多罪责被谴退的学子掰着手指头都数的过来。他自然想忘记都难。
晏子齐没理会苏妍珊,而是看向发送信号的守卫。
“你发信号就是因为她?”
守卫还没来得及解释,苏妍珊便滔滔不绝道。
“院首大人,学生这次前来是为了赠送药材的!”
此话一出,晏子齐和三名夫子都显得有些惊诧。
“送药材?你?”
出去求援的分明是苏千瑶,怎么变成苏妍珊送药过来?不过想到两人剪不断理还乱的姐妹身份,晏子齐还是耐着性子问道。
“你当真是来送药的?可是苏千瑶让你来的?”
“当然不是!”苏妍珊极力撇清,“学生是听闻绮山书院遭受了瘟疫,特意抽调了家中药材前来支援的。”
易真夫子与晏子齐对视一眼,随即问道。
“那苏千瑶呢?”
“她?”苏妍珊眼珠轻转,“不知道啊,我又没见过她。”
易真不信,“她前天晚上返回太元镇求援,你没见过她?”
想起出门前胡玉儿的叮嘱,苏妍珊一口咬定。
“学生的确没有见过苏千瑶。城中人人戒严,谁知道她跑到哪里去了。”说到这里,她故作恍然大悟样,“我知道,她肯定是害怕被书院中的瘟疫感染,所以借机跑路了也说不定。”
“胡说八道!”
曾敏之两三步走到苏妍珊跟前,居高临下地凝视着她。
“你就是那个因为作弊和陷害胞妹而被逐出书院的人吧。连学子身份都被褫夺了,还不吸取教训。苏千瑶怎么得罪你了,你要如此诬陷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