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对。”
韩震附和着我的话，朝着我示意：“咱们上车谈。”
我没接话，但是下一秒却上了车。
我坐在副驾驶座上，因为知道不会远行，所以连安全带都没有寄。
“我有很多话都想要跟你说。你只是知道了过去发生的事情，但你并没有想起来那些，你只是像听故事般，隐隐觉得有些熟悉。”
韩震的话是一针见血。
不可否认啊，他说的的确是事实。
“纵使我觉得像故事，熟悉感那不是因为这曾是我的经历吗？”我冷声一笑，反问着韩震。
“我知道，所以我也说不了什么。我曾经想过要把命给你的，可没有想到我的母亲会突然的出现。对不起……”
他指的是后面我跟乔贺年一起出车祸的事情。
对不起能挽回什么呢？
我冷冷地回呛着他：“一句对不起并不能抚平什么。韩震，连我听了过去的事情我都如此的不淡定，更别说是我想起所有一切了。曾经的我一定是很痛苦，要不然，我怎么可能会下意识地选择遗忘呢？”
韩震不接话，他却发动了引擎。
在我找上他的那一瞬间，他的脑海里面冒出了一个想法，我不是他肚子里面的蛔虫，我根本就不知道。
车子在行驶有一会儿后，他忽然问了我：“我要是死了的话，你会好好的生活吗？”
我是悲观的想过死亡的。
要是他死了，我是不会活下来的，我不是因为要给韩震殉葬什么的。而是，我不能再留在这个世界上害人。
沈从安拥有美好的生活，不能再被我影响。
至于曾经设计我，拿我整个人生来做利益交换的母亲……
我想，死前给她最后一个救赎吧。
我看向韩震，很平静道：“韩震，我母亲的事情我也知道了，不如就让她从监狱里面出来吧。”
“好。”
韩震配合着我，我是说不出来的滋味，喉咙眼里面，仿佛卡了什么东西一般，上下不得，却是锐锐地疼痛。
“我知道，你是在做死前的交代，我也觉得我是一个罪大恶极的人。到现在为止，我没有让谁快乐过。尤其，我对不住你。”
低哑的声音响在我的耳边，我没有半点要感动的意思，也实在是感动不起来。
这个影响的一生的男人，哪怕是失去了记忆，心里面的怀恨也还是要多一些。
“想起之前你所做的那些，你再说对不起之类的话，你真的很糟糕。不是所有的对不起都能换来一句没有关系。”
“你说你没有欠下谁，但你扪心自问一下，过往种种你真的不曾亏欠吗？”
“是，我欠下你父亲的一条命，欠下你的整个青春，也欠下那个孩子的命……”
孩子……
这样的字眼简直就是致命一击，那个孩子明确地是死在我的手里面，是我故意从楼梯上面摔下去，所以孩子才会死。
我不想怀有他的孩子，所以才会如此的极端。
“别说了，说这么多没有用。韩震，我们一起死吧。”我朝着韩震说了这么一句话，想着要做出所有的终结。
韩震有几秒的迟疑，我以为他是不愿意的。
可谁曾想，几秒过后，他居然哑声应话：“好。”
车子行驶的速度越来越快，他是提了速度，而下一秒，他的手就已经松离了方向盘，直接握住了我的手。
他的掌心很宽，也很温暖，我没有甩开。
他的话在我的耳边响彻：
“颜觅，一个月后，我如此平静地喊出你的名字。我现在才意识到我有多么的爱你，沈从安说，他能够为你去死，我也可以！”
“颜觅，如果是失去记忆的你，你不会给我这样平静说话的机会。我也要谢谢你，纵使我成了所有人眼中的罪人，可是我这短暂的一生，在这短短的时间里，我不想放弃你。我想许诺你。”
“颜觅，我爱你，是真的很爱很爱你……”
这种关头，他居然在这里跟我说这些话，我的内心无波动吗？不，还是有的。
这比起沈从安说要我嫁给他，还要让人撼动。
我曾经爱过，也恨过的这个男人，现在要跟我一起去死，我的心能平静吗？人死，就是真的结束。
可是，活着又有什么意义呢？
“如果坐在这里的是之前的我，我一定会很高兴。”
“所以下辈子……”
“别说下辈子的话，下辈子我不要遇见你……”
“砰——”
巨大的一声响，车子因为韩震的松手不顾，直接撞上了旁边的护栏，车身呈现抛物线而起。
天旋地转间，我受到了撞击，挤压。
在力度之下，粘稠的液体刺激之下，我的脑海里面有片段闪现：
“颜觅，我爱上谁都不会爱上你！”
“颜觅，你真贱！”
“颜觅……”
可是韩震却握住我的手很紧很紧，又是“砰”的一声，我们落地了，我感觉身体被狠狠一掷，我直接吐出一口粘稠的鲜血来。
铁锈味瞬间在我的喉间弥漫开来，韩震在我的耳边，用虚弱的声音开口道：“颜觅，我终于可以为你做点什么了，终于兑现了对你的诺言。下辈子，我绝对不会再把你给推开，我一定第一时间认识你，爱上你！”
我想要甩手，但是我没有办法将他给甩开。
他在我的耳边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话，我也越发的想起之前的点点滴滴，想起了十六岁的时候，那个夏日。
我身穿着白色的碎花裙，缓缓地走到他的身边，笑的很明媚，“韩震，我是61班的颜觅，我喜欢你……”
我记得，他明确的告诉我，不喜欢我。
我记得，他残忍的拒绝了我的求助，狠心地把我给送进了监狱，留下我同父异母的妹妹，让另外一个女人留在他的身边。
我记得，我看到父亲惨死的照片。
我记得……
“咳咳……”
我察觉到整个面庞都涨的难受，我眼泪夺眶而出，还有我的泪水，我整个人是越来越难受，呼吸更是越来越弱。
在我意识溃散的时候，我还是听到了韩震在我耳边虚弱又笃定的声音：
“颜觅，我爱你！”
可是我只有一个坚定的信念，那就是：
我下辈子一定不要遇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