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各世家女眷没有下山的,都在自家轿子里竖起了耳朵,仔细的聆听。
顾盼兮作为逆犯顾家之女,最终被谢家认为义女,嫁给七皇子为王妃,这一段经历实在太过传奇,他们都想知道其中细节,也想知道顾盼兮与谢家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谢老太太的态度很能说明一切。
“这……”
谢老太太尴尬无比,她能清楚的感觉到四周有无数双耳朵在探听,也知道这种场合之下,她决不能拂了顾盼兮的面子。
毕竟顾盼兮的身后,站着李景珽。
下山?不甘心。留下来?顾盼兮绝对不会答应。
现如今的她,是进退两难。
“好吧……”良久之后,谢老太太终究是败下阵来,颓废的点头道:“就依你,咱们下山去。”
“祖母说的是!这祈福啊,主要是心诚则灵,在哪里祈福都一样的。”顾盼兮微笑着,亲自搀扶着谢老太太,将她送出门去,上了马车。
谢家众奴仆看着形势,也都上了后头的马车。
花费一个多时辰,眼看着夕阳西沉,这一行人终于踏上归途。
而跪着先行的赵士成,早已经不见了身影。
“王妃不用担心,属下派了人暗中保护,赵大人不会有事的。”崔远压低了声音在顾盼兮耳边道。
“好,多谢了。”顾盼兮点点头,扶着鸣翠的手也上了马车。
谢老太太坐在车里面冷着脸,见她上来重重的哼了一声:“王妃真是好手段!”
“老太太过奖,我不过是鲁班门前卖大斧罢了。”顾盼兮微微一笑,并不放在心上,扭头去看谢思兰:“思兰姐姐,你好一些没有?”
谢思兰的脸色依旧苍白,但精神还可以,闻言有些担忧的问:“盼兮,士成他情况如何了?会不会又受伤啊?”
谢老太太的目光顿时如芒刺一样的飞过来。
谢思兰当即闭上嘴巴,将头深深的低下去,一副认错的模样。
马车辘辘声中,顾盼兮握着她手,微微一笑:“你放心,赵士成那是军营里历练出来的,身体强健的很,跪这么一点路程,他不会有事的!”
“没有事最好。”
密封的小空间里,谢老太太的语气充满了冷嘲热讽:“听口气,王妃对那赵士成十分了解?你一个内宅妇人,了解一个外男做什么?不会是准备红杏出墙吧?这老身倒要与王爷说道说道。”
“祖母!”谢思兰顿时有些气不过。想要替顾盼兮解释。
但顾盼兮却拉住她手,轻轻摇头,道:“你身子还没痊愈,不要说太多的话。”
随后抬头,笑眯眯的看向谢老太太:“我与思兰乃是姐妹,关系一向要好,她要嫁的人,我自然需要事先了解一下人品性格,看能不能配的上思兰姐姐,却不是老太太您以为的那样。”
“你一早就打算好了?”谢老太太气的浑身发抖。
“对啊。”顾盼兮点点头,满脸无辜的道:“是王爷让我打听的。”
谢老太太的脸色瞬间变得很臭很臭。
“我才不信!一定是你编排了假话,哄骗我老婆子!哼!我会亲自问王爷去!”
“好啊,老太太请随意。”顾盼兮仍是笑盈盈的,仿佛一点也没因为她的恶劣态度而不开心。
谢老太太瞧见了,心底的恨意更增添一层。
“盼兮,你瞧……”一旁谢思兰忽然伸手拉住了她,声音颤抖的道:“那是不是……”
顾盼兮随即抬眸。
长长的山路上,空无一人,道路尽头的地方,跪着一个身影,一步一步的往前行,天色暗淡无光,唯有凉风阵阵吹拂而过。
大哥……
顾盼兮藏在袖子里的手立刻握紧了。
“哈哈,现在还在跪着呢!”谢老太太视力不错,也看见了赵士成的身影,瞧了一眼顾盼兮与谢思兰紧张的模样,她却开心的不行:“这幅慵懒样子,只怕三天三夜也到不了山下呦!”
“老太太,您开心的太早了。”顾盼兮冷笑起来:“既然是您让他跪的,那么,他什么时候下山,我们也什么时候下山。”
“你什么意思?”谢老太太皱眉问道。
顾盼兮没有回答。
谢老太太很快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马车行到赵士成跟前时,速度一下子就慢了下来,赵士成前行一步,马车前行一步。
始终都没有超越过去。
谢老太太满脸惊愕的看了看顾盼兮,耐着性子等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的问道:“七王妃,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老太太,我们很快便能下山的。”顾盼兮微微一笑。
“照这速度,什么时候才能下山!”她恼怒起来:“我命令你,即刻超过去,迅速下山!”
“那不可能。”顾盼兮微微一笑,语气却是坚定:“我们如果进城了,赵士成下了山,朝谁叩谢大恩大德去?不还是得找您么!咱们跟在他后面,岂不正好。”
谢老太太闻言,气的七窍生烟:“掉头!掉头!我回寺中去!”
“恐怕由不得老太太了。”顾盼兮声音平静的道:“上清寺里面已经全部戒严了,这时候没有任何一个香客住在里面,老太太想礼佛,恐怕要等上些时日。”
谢老太太并不相信,她认为顾盼兮是在危言耸听。
谢思兰咬着嘴唇道:“祖母,您往后头瞧一眼吧。”
谢老太太闻言不可置信的扭过头去,随即一愣。
只见身后的山道上,密密麻麻的全是下山的马车与人群,她们这辆马车,的确不好掉头。
顾盼兮说的,居然是真的。
谢老太太猛的转过头来,看着前面山道上那依旧默默朝前跪行下山的赵士成,咬牙道:“你们叫他起来吧!这门婚事我同意了!”
“真的?”谢思兰闻言大喜过望,连忙吩咐丫鬟下去把赵士成叫起来。
“多谢老太太恩准,可是不行。”顾盼兮开口阻止:“赵士成今日答应了,就一定会跪行下山,老太太放心好了。”
“盼兮!”谢思兰急了:“祖母已经答应了!你何必还要让士成吃苦呢?”
“你真以为她答应了?“顾盼兮冷笑着看了谢老太太一眼,道:”老太太这是见事情闹大了,全京城的人都看见赵士成跪着下山,以后不好反悔,因此才叫他起身的吧?“
谢老太太见被点破心中所想,不由的冷哼一声。
“祖母……”谢思兰见状,不由的眼圈儿一红。
从小养大她的祖母就是不接受赵士成,而她此时还不能揭露他的身份,这一幕实在是虐心。
山道上,赵士成依旧腰杆挺的笔直,双膝跪地前行,纵然磕过一百个响头,也膝行下山一个多时辰,他也依旧精神很好,似乎永远都不会倒下。
山道上行人马车经过的不少,很多人都放缓了速度观看这一幕。
与此同时,谢家那跟在后头不紧不慢的马车,也十分引人注目。
谢老太太总算明白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在马车里坐卧难安,眼看着经过的人与车越来越多,她忍不住对顾盼兮道:“王妃!这样子像什么话!思兰的名声都被毁掉了!”
顾盼兮悠闲无比,仿若未闻一般的与谢思兰闲聊:“思兰姐姐,你手上涂的这个丹蔻很好看,从哪家脂粉铺里买的,回头我也差人去买一些。”
“你喜欢,我送你几盒好了。”
谢思兰回答着,偷偷抬起眼皮子去瞧谢老太太,待见她气的快要爆炸的模样,忍不住伸手拉拉顾盼兮的衣袖,低低劝道:“盼兮,算了,见好就收吧!祖母已经答应了这桩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