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老太太沉思良久,终于点了点头。
“好,我老婆子就放手不管!看看这些人最后如何收场!”
“老太太该管还是要管,谁让小姐是您一手带大的呢?”周嬷嬷松了一口气,脸上带着笑容:“不过,那些得罪人的事情,您无需亲自动手……”
“你是让我劝老爷……”
周嬷嬷点头:“老爷是谢家之主,事情本就该由他决断。”
谢老太太不吭声,她一直担心赵士成求娶谢思兰之事纸包不住火,他们还没下山就会传的沸沸扬扬,因此担惊受怕,宁愿拼着舍去孙女,也不愿意污了谢家门楣。
如今听了周嬷嬷的劝说,她打算放手不管。
无论这件事最终如何,李景珽都要给谢家一个交代,她等着就是。
“行了, 你不要守在这里,出去看看外头情形如何,咱们到底什么时候下山!”
“老太太,还早着呢,今日恐怕下不了山了。”
周嬷嬷道:“您饿不饿?奴婢去端些斋饭来?”
谢老太太从昨晚到今天,一直气的吃不下东西,此刻放下了,心里便空落落的,连同胃里也抽疼起来,她点点头,道:“不要那寺里的斋饭,你亲自去给我熬一碗浓浓的碧梗米粥,再做几个小菜。”
“好嘞!”周嬷嬷笑着应了,转身退下。
谢老太太出神的望着窗户外头高大的庙宇,脸色沉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花厅里,鸣翠端来热好的饭菜,赵士成从里屋里出来,坐下来吃的狼吞虎咽。顾盼西看的无比心疼:“你这几天没吃饭了?”
“三天。”赵士成含混的回答。
顾盼兮闻言皱起了眉头:“王爷也太不把你当人看了!居然三天都不给饭吃……”
“这不关妹夫的事儿。”
赵士成从粥碗里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笑道:“是我自己执意守在这边的,不给饭吃的是谢老太太,不关他的事。”
“你还替他解释,你的婚事他打算如何处置。”顾盼兮皱着眉头问。
直到此时此刻,她才明白之前的婚礼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李景珽甘冒天下之大不韪,将自己变成七王妃,既成全自己,也成全了大哥与谢思兰,使得他们有机会在一起。
“之前婚礼,是你跟王爷把思兰姐姐藏起来的?”顾盼兮问道。
“准确的说,是我给他想的招儿。”
赵士成抬起他那张黑黝黝的脸,咧嘴大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
顾盼兮看的别扭急了:“好啊!原来是你!为什么之前不跟我讲一句!你还有没有将我当妹妹?”
“盼兮。”赵士成闻言满脸无奈:“你也知道,谢家的案子如今还没昭告天下,陛下也没翻案,我不好在人前露脸的,不告诉你,是怕你露出痕迹,被别人察觉,对不起。”
“你是我哥哥,我怎么会告诉别人……”顾盼兮不由的红了眼眶。
“别哭啊!”赵士成慌忙放下手中筷子,起身走到顾盼兮身边,拿袖子给她擦眼泪:“我当然知道你不会告诉,可是这世上,还是有很多人盯着你,盯着顾家……”
“是三皇子么?”顾盼兮一下子反应过来。
赵士成点头:“不错,这个人一直怀疑我没死,也在想方设法将我揪出来,不知道目的何在。”
“他是为了威胁我。”顾盼兮目光沉如水,闻言脸上露出极大的愤怒来:“先前只凭着几句谎话,就让我栽了不少跟头,如果你真的落入他手,只怕我这一辈子就万劫不复了。”
“大哥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赵士成闻言握住了她手,郑重其事道:“妹妹,你放心,我定会让这三皇子付出代价来!”
“大哥,不用你,我自然会对付他。”顾盼兮冷笑起来:“在他手上吃过那么多次亏,也该加点利息还给他了!”
赵士成瞧着她胸有成竹的样子,不由有些担忧:“你打算怎么做?”
顾盼兮神秘一笑:“不告诉你。”
赵士成:“……”
他苦笑连连:“妹妹,你这是在报之前我隐瞒你的仇么?”
顾盼兮冷哼一声:“不允许么?”
“允许,允许。”赵士成连连点头,夹起一个小肉包子塞进嘴里,低声嘟囔道:“还好思兰不似你这样睚眦必报……”
顾盼兮侧头望过来:“你说什么?”
“没什么。”赵士成连连摇头,努力吃饭。
顾盼兮却起身去了外间,将崔远叫进来,将一个盒子递给她,吩咐道:“你把这个拿去,见到王爷了,让他不必看,交给三皇子就成,这事儿办成,咱们今日所有人就都可以下山了。”
“王妃,这盒子里是什么东西?居然如此有用?”
崔远一直都是个懂规矩的人,不该问的绝对不问,可是今日,前方寺庙前僵持不下已经几个时辰,无论李景珽还是左迁大人,都束手无策,王妃拿出来一个盒子,说是能让三皇子答应下山,他怎么能不好奇?
顾盼兮也没着恼,闻言一笑,道:“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不必知道,送过去就是了。”
“是,王妃。”崔远应道。
“记得把我的话原封不动的转告王爷。”顾盼兮认真道:“至于他如何做,你不必多问,等交给三皇子之后,你就回来。”
“属下遵旨!”崔远点点头,领命而去。
赵士成在屋子里看着这一幕,震惊的连饭都忘记吃了,不由自主的放下筷子走出来,好奇问道:“你给了他什么?”、
“不告诉你。”顾盼兮回过头来一笑,神情畅快之极。
然而转过身去之时,她的眼睛微微有些酸痛,这是眼泪要流下来的征兆,顾盼兮连忙抬起头来,假装看向天空。
赵士成站在那儿,看着那微微颤抖的瘦弱肩膀,心里也颇不是滋味,他在李景珽身边呆了良久,每次顾盼兮出事,他都会奋不顾身的相救,却始终不能与她相认,这是为了保护她。
却也实实在在的伤害了她。
上清寺里人多口杂,尤其这还是谢老太太的客院门前,顾盼兮只一会儿便止住了汹涌的泪意,转过头来时,已是面无表情。
“现在,我们就等消息。”她沉声道。
……
上清寺山庙前。、
御林军浩浩荡荡的站满了整个山头,将所有的道路都封死。没有他们的允许,任何人都不能随意上下山。
军队正中央,则空出来一片空地,那空地上铺着厚厚的羊绒毡毯,毯上斜斜的躺着一个一身金色华服的年轻男子,紫玉发冠,浑身贵气,不是三皇子李景慎,又是谁?
日头当空,正是一天之中最为炎热的时候,上清寺门前又是最为开阔之地,没有任何树荫遮挡,很多人脸上冒着汗,压根不知道这样的僵持还要多久。
左迁骑在高头大马上,左手拎着一柄长长的尖枪,满脸怒火的瞪着那躺在地上耍无赖的李景慎,一字一句道:“三皇子,你到底要待到什么时候才肯下山!”
“你们亲自拿来父皇的圣旨,我便乖乖受罚,被你们押着下山。”
李景慎懒洋洋的捏着一把昆羽扇摇着,神情慵懒至极:“也或者你们可以直接冲上来,就这么把本王捆了,如同押解那些奴仆一样的押送下山。本王必定不反抗。”
“殿下会这么自觉?”左迁心里全是疑问。
“当然不会!”李景慎得意的笑了:“你们若敢上前一步,本王立刻自尽!让你们这一个当朝皇子,一个御林军首领,带着我的尸首回去!看父皇如何相信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