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玉婵瞧了半响,看出来顾盼兮是半点不担忧,终于气馁道:“我今日来找你,就是打算跟你结成同盟,一起对付那个徐织,如果你贪生怕死,可以拒绝。”
“总算把目的说出来了?”顾盼兮轻轻一笑,慢条斯理道:“可是我不打算跟无信用的人合作。”
“顾盼兮,你什么意思?”刘玉婵脸色终于一变。
“意思就是。”
顾盼惜放下手里的东西。直视着她,一字一句道:“那日马球场上,我知道是你买通了人,故意打伤谢云熙,引我担忧,以此离间我与王爷。”
“你胡说八道!我根本没有那么做。”刘玉婵嘴硬,然而心虚的眼神早已经出卖了她。
“好,你可以不承认。”
顾盼兮道:“那日我答应跟你一起去打马球,我做到了,你答应将桑柔的事情告之与我,可你食言了。”
“我没打算食言,这不是一直没有机会嘛。”刘玉婵急急解释道。
“你说吧。”顾盼兮好整以暇的坐下来,看着她。
“桑柔……”
刘玉婵刚开了个头儿,忽然反应过来,她这是帮顾盼兮的忙,应该是她求自己,怎么事情颠倒了呢?
“顾盼兮,扳倒了徐织,你才有好日子过,我是在帮你!”
“你是在帮你自己。”
顾盼兮自嘲一笑,叹息道:“我不知道桑柔是谁,又如何帮你对付她。”说完,站起身来道:“你回去吧,不要再找我了。”
“桑柔,是自小服侍七哥哥的宫婢。”刘玉婵艰难开口:“承乾十三年除夕夜,她死在宫中……”
顾盼兮停下脚步。
“桑柔出身赵侍郎家,本是进宫待选的秀女,谁知,阴差阳错进了云锡宫,成了娴妃娘娘的婢女,她本可以等到二十四岁出宫,然而,娴妃娘娘看中她貌美贤淑,使了法子将她留下,日日陪伴七哥哥。”
“她,是七哥哥曾经最心爱的女人。”
刘玉婵语气里有一丝梗咽,目光也有些迷离,似乎是回想起了从前。
“七哥哥不在乎她宫女的身份,有桑柔在,他几乎日日都去云锡宫向娴妃娘娘请安。”
顾盼兮明白了:“这个桑柔,是娴妃的人,目的是拉拢七殿下。”
一个母亲,用塞枕边人这样的方法来拉拢自己的儿子,真是又可悲,又可恨。
刘玉婵点点头,道:“谁说不是呢?可是这个桑柔,却是对七哥哥一片真心,三年前除夕宫宴,有刺客袭击御花园,桑柔替七哥哥挡住了当胸刺来的一剑,当场死亡。”
“死了?”
顾盼兮发出一声惊叹。
她没有料到,那个桑柔,居然是这种死法。
李景颋只要不是狼心狗肺之辈,这一生都不会忘记她。
“是!”
刘玉婵惨然一笑,道:“她死后,七哥哥曾经七天不吃不喝,人都瘦脱了形,最后,是娴妃娘娘硬将东西塞进他嘴里,逼他吃下去的。整整过了半年,七哥哥才恢复到往日的样子。”
“可是,他再也忘不掉桑柔了。”
刘玉婵语带哀伤与羡慕:“无论多少京城名门千金,多少美貌佳人想嫁七哥哥,都没能如愿,谁也不能走进七哥哥心里,他的心,只属于桑柔。”
“连我也不能。”
顾盼兮沉默了。
她恍惚想起那日大婚满屋耀眼的鲜红,以及李景颋自寒风中一步步走近她的情形……
那时候,李景颋为何要救她?
还有这些日子以来的宠爱,也都是假的吗?
“好了,桑柔的事情就是这样。”刘玉婵道:“现在,我们要联手一起抵制徐织!决不能让她顶着那样一张脸,接近七哥哥!”
“你打算怎么做?”顾盼兮清醒过来,声音沉沉的问。
“我没想好。”
刘玉婵颓废下来:“徐织已经入了娴妃的寝宫,只怕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慢慢来,不要操之过急。”
顾盼兮安慰了她几句,劝说道:“不过,你待在府里半点用处都没有,不若进宫去,探一探这个徐织的虚实,我们才好应对。”、
刘玉婵狐疑的扫了她一眼,末了居然顺从的点点头:“好!我这就进宫去。”
顾盼兮心中一阵开心。
总算要送走这尊大神了!
“等等。”刘玉婵忽然警惕的道:“你不会趁我离开,偷偷勾搭七哥哥……”
顾盼兮无语的翻了个白眼,道:“不相信我,那你别去,咱俩一起等死。”
“那我还是进宫去吧。”
说完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
送走了刘玉婵,顾盼兮重新回到床上躺下,但却再也谁不着了。
翻来覆去,脑海里始终忘不掉桑柔的故事。
“殿下这会儿在宫中,陪着徐织,只怕有弥补之意吧……”
一声轻轻的叹息。
下午,李景颋依旧没有归来。
顾盼兮在房间里觉得闷,便打算出去走走。
不料刚出门,就碰到了崔远。
“侧妃,王爷从宫中传下话来,让您今夜里盛装打扮,入宫参加宫宴。”
“殿下要我入宫?”顾盼兮有些惊讶。
崔远点头:“是的。”
“那好,你等着,我去换衣裳。”顾盼兮说道。
“侧妃不用着急,您慢慢打扮就是。”崔远一笑,转身退下。
顾盼兮站在台阶上,望着庭院里几丛开的如火似荼的菊花,怔怔出神。
铃儿与岚蝶奔了出来,皆一脸惊喜:“侧妃,王爷还是记得您的!”
“是吗?”顾盼兮扯了一下嘴角,露出一抹苦笑:“只怕他此刻已经乐不思蜀了,又哪里还记得我?”
“王爷要是不记挂您,干嘛带信让您进宫。”岚蝶与铃儿可不管顾盼兮的怅惘愁闷,两个人兴奋无比的将衣柜打开,开始挑选衣裳首饰。
顾盼兮微微叹息一声,任由她们折腾。
两个时辰后,天色刚刚昏暗,一辆普通的马车从七王府的侧门出去,缓缓赶往皇宫方向。
经过朱雀长街时,一枝横斜出墙的桂花在马车顶上刮擦了一下,抖落一地芳香。
马车里,顾盼兮望着飘忽的花瓣微微愣神。
忽然,她感觉到手里多了一样东西。
顾盼兮连忙低头,见到是一封书信,上面并无任何落款。
“侧妃……这信……”对面岚蝶一脸惊讶,她一直守在顾盼兮身边,却没发现这封信是如何出现的。
顾盼兮举着信看了半响,伸手缓缓将其打开。
岚蝶本想阻止的,但最后还是忍住了。
顾盼兮举着信,对着光看了起来。
“侧妃,这信里写了什么?”岚蝶忍不住问道。
“没什么。”
顾盼兮若无其事的将手中的信纸揉做一团,三下两下撕的粉碎,然后伸手去窗外高高一扬。
片片信纸如同雪花一般飞出,又像是那一阵抖落的桂花雨。
如此平静,映衬着她内心里的惊涛骇浪。
那信纸上说,去朱雀街尽头的茶馆里,可以知道顾家灭亡的真相。
去,还是不去?
几乎是瞬间,顾盼兮就肯定了,去,她要去!
就算是陷阱,那也得有鱼饵,有钩,她愿意用自己,去捕获那只鱼饵,就算粉身碎骨,鲜血淋漓也在所不惜。
“等一下。”
眼看着马车就要驶过朱雀大街尽头,顾盼兮开口了:“崔远,把马车停下,我有事出去一趟,你们不用跟来。”
崔远依言将马车停下,却满脸都是疑惑:“侧妃,都这么晚了,再耽搁下去,只怕宫宴就来不及了……”
“此时距离宫宴还有一个时辰。”顾盼兮声音淡淡:“我只是出去片刻,来得及。”
她说的斩钉截铁,崔远根本没有开口反驳的机会,眼睁睁的看着她下了马车,施施然的走向街尽头的一间茶馆。
“侧妃她……”岚蝶一脸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