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嬷嬷不再语,容氏的性情她是了解的。
当日能将容家老宅拿出来抵换粮,确实是下了血本。
如今又被那文氏狠狠的压着一头,这心底自然不会好过。
一心只想将这纪家的掌家权牢牢的握在手上,借府中四小姐之手除去了二房一半的势力,如今气势正涨,也越来越心高气傲。
然而她的忧心,却是那聪明的四小姐。
很快便到了安永世子府。
一入内,便让人领进了顾老夫人文氏的旭阳阁。
一年多的时间,这安永世子府变化可真大。
她记得她死之时,这安永世子府还是一座旧院子。
没想到,她死后才一年之多,这府邸竟修建得如此的恢弘,看来这顾安永是当今皇上面前的新贵着实不假,那绿色的琉璃瓦在阳光之下格外的刺眼,一瞬间刺痛了她的眼睛。
“四妹妹,你怎么了?身子不适吗?”
“无事,兴是路途有些远,觉得有些累了,缓缓变会无事。”
随着容氏,他们几人都规矩的坐了下来,还未坐下,那门口便来了两道熟悉的身影。
“文老姐姐啊,恭喜恭喜啊……”
容氏起了身,两人相拥在一笑,笑得合不拢嘴。
“秀玲妹妹啊,你我多年姐妹,自是同喜,快坐。”
“安永啊,还不快给纪老夫人请安。”
走过来的正是那张让她无数府里惊醒的脸,也是那张待人温厚和谐的脸欺骗了她多年,害她上官家众人枉死,害她尸骨无存,永世不得超生。
“世子爷不必多礼,老身怎敢受世子爷礼拜。”
纪子姝搀扶着容氏起了身,容氏拦下了顾安永,然而这般近的距离让纪子姝再一次收紧了袖中的指尖。
“纪老夫人与祖母情同姐妹,也亦是安永的祖母,这礼,容老夫人受得起。”
顾安永卑微懂礼的向容氏行了一礼,引得容氏开怀笑了起来。
“好,好好,老姐姐好命啊,安永世子年青才俊,又深受皇上重用,将来啊,定是前途无量。”
这话令文氏更加自傲了起来。
“那都是秀玲妹妹说得好,俗话说伴君如伴虎,什么前途无量,顾府有如此,我己足矣。”
容氏微微笑着,还未答话,只闻门外响起了一丝尖锐的声音。
“老夫人,赵夫人来了。”
“安永,快去扶着点。”
“是。”
顾安永扶着那一身桃花系衣裙的赵莹儿入了内。
如今的赵莹儿面色红润,神态气色都比起当年入府之时模样要神气几分。
高高的鼻梁坚挺着,那份傲气似乎在告诉在场的所有人,她虽是这府里的妾室,但也是这府里当家作主的女人,如今还怀有身孕,很快便是这府里名正言顺的当家主母。
那头上的金色簪子格外的刺眼。
纪子姝转了眸,不再看向那张令她身心快要被仇恨爆发而燃烧的脸。
“妾身给祖母请安,给纪老夫人请安。”
赵莹儿微微托着自己那微微隆起的小腹,还未侧下身子,就让文氏笑着扬了手。
“莹儿啊,你现在有了身孕,这些礼就不必了,快坐。”
“谢祖母。”
赵莹儿面上得意的笑更甚。
而这时,容氏却转眸看向了身边的纪子姝等人。
“嫌儿,还不领着你的弟弟妹妹给顾老夫人道喜。”
“是。”
纪子姝走了上来,眸光瞥过顾安永与赵莹儿俩人那张令她永世都不会忘记的嘴脸,压低心里的那股仇恨,在收紧袖中指尖的那一刻,她的眸光正视堂上的顾氏,同他们一起向顾氏请安道喜,向顾安永行礼。
抬头的那一刻,顾安永那张道貌岸然的嘴脸又再一次刺痛燃烧着她的心。
她转身从白芍手里将准备好的礼品奉上。
虽是一枝玉钗,但意义深重,前世的上官诺懿了解赵莹儿的喜好。
赵莹儿向来相信江湖道士的话,前世令她毒疮百孔,烧成灰烬,尸骨无存,而后又封她七魄,将她压制深潭,正是那江湖道士所为。
然而那江湖道士还与赵莹儿说过,她命属桃花,凡是屋里,头饰衣裳都要以桃花为主,如今她有了喜,那自是更相信那江湖道士。
她今日一身大桃花裙,发髻之上别的头花簪子都有桃花花形,这足以证明,这枝桃花玉钗定会十分合她心意。
“这位是姝儿吗?”
文氏有意的指着纪子姝。
纪子姝懂礼的微微低着头。
“姝儿给顾老夫人请安。”
文氏微微皱着眉头将纪子姝从上到下看了看,最后落在了纪子姝脸上那块面纱之上。
“这姝儿,我记得并非是这番模样,怎么……”
容氏笑着接了她的话。
“文姐姐有所不知,姝儿意外坠楼因祸得福,解了多年未解的毒,如今身形曼妙,最为高兴的是恢复了心智,不再是从前的姝儿了。”
文氏也舒展了眉头,随之一笑,可那看着纪子姝的眸子己有了变化。
“那自是值得高兴,姝儿毕竟是纪府的嫡小姐,若是从前那般,那真是丢尽了纪府颜面。”
这话引得容氏面上有些不高兴了,朝纪子姝微微抿了抿唇,那眸里似乎也在觉得纪子姝丢了她的脸。
纪子姝心底微微一笑,退回至容氏的身边,坐了下来,听着这赵莹儿有意冷嘲热讽的一番话。
“祖母说的是,不过妾身听说,这纪家四小姐虽是变了身形,改了性情,可容颜却己毁,至今还戴着面纱不敢见人。”
原来这顾家真是想以她来大作文章。
容氏微微收紧了手指,抬起手边的茶水,喝了一口,有些重的放下茶杯。
然而这一举动自然不会逃过文氏的那些得意的眸子。
文氏故意皱了眉头,还压沉了一丝声音,故作带着几分叹惜。
“容颜己毁,那不是……”
话还未完,这赵莹儿看着纪子姝又接了话。
“祖母也不必伤怀,这四小姐虽己容颜己毁,但妾身听说己有了婚嫁,不过这夫家也就只是一介粮商,倒真有些可惜了。”
容氏的面色更加不悦了,又抬手要喝茶,结果一看茶杯见了底,这回茶杯落在桌面之上又重了一分。
文氏心里可高兴了,她就想看看这容氏颜面尽失的模样。
这么多年了,她们之间那些微妙的关系,也只有她们才懂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