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表哥只有娶了她，才能助他重振齐家。”
手上滑过一丝冰冷，是齐氏往纪子柔手里递了一杯水。
她接过水杯直接又放回了桌上，冷情的看着齐氏，眸里己显然有了委屈的泪光。
“那你有问过表哥他愿意吗？”
齐氏冷冷一笑，“若没有出意外，她现在就是你表哥的人了。”
纪子柔心底一痛，泪水悄然而落，明明知道那件事，她此时却不肯承认，只知摇头。
“不可能，这不可能……”
手上一紧，齐氏拉住了她。
“傻丫头，娘这么做可都是为了你，只有娶了她，要了她的那些嫁妆才能重振齐家，等你表哥利用她重振齐家之后，便将她休了，再迎你过门，这齐家所有的一切可都是你的。”
又是这样的一番话，可是……
“可是……”
齐氏抿唇轻轻一笑。
“听娘的，娘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你投在娘肚里，成了纪府的庶女，本就苦了你，纵使你深受你爹爹宠爱，可是一个庶女想要嫁他人为正室，岂会这般容易？”
齐氏替她抹了一丝泪，看着这泪水袭面的娇好面容，她想起了当年的自己。
她也只是一个庶女，虽是嫁入了纪府，但也只能为妾室，走到今时今日她仍还是个妾室，纵然纪德忠对她宠爱有加，但这身份永远都不能让她与他出席任何场合，她永远都只能站在嫡世的身后。
“二夫人，老夫人来人传话，让您过去一趟。”
声音自房外而来，是房外的嬷嬷传来了话。
打断了她们母女俩的心思。
齐氏收回了手，起身整了整自己的容妆。
“知道了，本夫人这就来。”
齐氏拧着眉头看了一眼身后那些珠宝玉钗，道：“你赶紧把东西都整理好，半柱香后我让王嬷嬷过来取。”
说完便急匆匆的离开了。
府内的另一头便是府里嫡世小姐纪子姝的归燕阁，院子里有一处碧波池。
这是纪子姝最喜欢的地方。
每每心里难受她就喜欢来到这里泡着池里的凉水，喂着池里的小金鱼儿，有时还会悄悄的跟它们说会儿话。
那时的纪子姝在府里被人只是视做一个好吃懒做的草宝小姐，也没有谁愿意与她说说话。
她脱了鞋，还如平常纪子姝一般，直接坐在那块大石头上，玉足轻轻的挑起丝丝水花，阳光有些大，隔着树阴照在她的身上，水花上，晶莹通透。
白芍也坐了下来，见她额上己有了汗滴，抬手替她拭了拭汗滴，憋了好久的话，她还是问了出来。
“小姐，大将军这次也送了不少金银首饰给你，你为何非要去什么库房找簪子，那都是大夫人留给你的嫁妆，你还未到出阁之日，何必去取那些嫁妆出来？”
白芍的单纯心思看来是因为跟了先前的纪子姝才会如此。
她朝她一笑。
“再不要回来，那嫁妆就成了别人的了。”
“小姐是说……”
白芍想了想，抿唇表示仍不懂。
纪子姝收回了玉足，直接放回了石块上，白芍便轻轻的替她擦拭着玉足上的水珠。
她抬手看了看日头，虽是在树阴下，但仍抵不过太阳的毒辣，又看了看四下，四下无人，她这才开了口。
“二夫人娘家并不殷实，家里除了一个经商的兄长齐友明，就只有在爹爹身边当差的齐景轩了，凭他们父子二人一年也挣不了多少钱，更不要说给二夫人在纪府撑体面了，可是齐府这些年又是修府坻，又是建园子的，这钱从何处来的？”
白芍手微微一颤，抬眸看入她的眼里。
“小姐说的这些又是从何得知？”
她一笑，从地上拾了枝枯枝转在了手里，淡淡的道：“冬梅说的。”
冬梅说的？
白芍面容有些失色。
“那冬梅有没有说这些钱是从何处来的呢？”
枯枝扑在水面，一下又溅起了许多晶莹剔透的水花。
“听她抱怨之意，有些事也是十有八玖了，我娘当初带了多少嫁妆放在这个府里，二夫人心里最明白了，还有纪子柔，单凭爹爹的宠爱，她能成为人人称赞的大家闺秀？纪子枫常年流连于烟花之地和赌坊，他们二房哪来这么多钱给他们姐弟俩挥霍？”
白芍这下完全懂了。
“小姐是说，他们二房强占了夫人当初的嫁妆，可那些都是夫人留给小姐的。”
纪子姝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直接将枯枝有些气愤的扔了出去。
“在北城之时，我就问过外祖父娘亲当初出嫁之时的嫁妆，外祖父还特意让管家给我造了一本帐册，二房强占了这么些年，也是时候让他们吐出来了。”
原来如此，白芍恍然大悟。
“小姐如今心里就跟明镜儿似的，感觉就像变了一个人。”
纪子姝一笑，朝她脸上那嫩嫩的肉肉掐了掐。
“这样不好吗？”
“好，当然好了，小姐当初就是太听信二房的话了，大少爷说什么都不信，还跟大少爷起了争执，现在想来，大少爷说的那些都是对的。”
白芍不经意的一句话令纪子姝想起了这么个人。
“大哥现在住在何处？”
白芍抿了抿唇，指了北面的一个方向。
“府里最偏僻的院子，后院杂物房。”
心底有一丝凉意袭来，纪子姝起了身，穿好了鞋。
白芍跟在身后继续道：“大少爷其实挺可怜的，府里人都不待见他，老爷也对他不闻不问，二夫人见他不顺眼，就将他赶至后院，过得连个下人都不如，不过大少爷努力上进，还说今年要去参加科考，但愿他能考下功名，这样就不会受人冷落了。”
纪子姝没有再说话，只是将白芍的一字一句牢牢的记在了心里。
前世的纪子姝对纪子谦根本就没有多少印象，只觉得他对她挺好的，就是啰嗦了一些。
每回纪子姝做什么事，纪子谦总会说她，后来她便讨厌他，开始疏离他，再后来在二房的哄骗之下，她根本就不想再见他。
其实在这府里真心对纪子姝好的人唯有一人，那就是纪子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