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日子,沈夜不知道过了几天,她已经没有了类似于“今天是周几”,“今天是几号”这样的时间概念了,只是每天麻木地睡醒,又麻木地睡过去,醒醒睡睡,睡睡醒醒,好像大部分的时间里世界都是闭起眼睛的黑。
不想接电话,不想看信息,害怕手机突然响起,好像一接起电话就是谩骂、就是质疑,那是一种恐惧,恐惧声音恐惧到哪怕是楼上的狗在吠叫,沈夜都觉得耳边是那些如同利刃一般的话语,只想把自己埋到枕头下面去,躲到被子里面去,只有在黑暗中,空无一人的时候,沈夜才有那么一丝丝地安全感。
不想吃饭,只是因为不想起床,对那些曾经喜欢的串串、火锅都不再感兴趣了,可是生理性的饥饿感却迫使着沈夜不得不爬起来。不能点外卖,因为不能见到陌生人,现在只要见到陌生人,沈夜就会感觉到眩晕,那些现实生活中听到的、网上看到的恶意评论和妄议妄言就如同潮水一般席卷而来,那潮水就如同拍打在岩石上的巨浪,拍出一朵朵白色的浪花,而那些巨大的白色浪花一点一点地吞噬了沈夜坚强的内心。
沈夜只能起来做饭,可是全身却好像无力了一样,拿着菜刀只觉得切不下去,只能慢慢地划,随随便便吃点东西就饱了,此时的沈夜已经瘦到了自己三年来的体重最低点。有时候,沈夜会振作些精神,便会拉开家里的窗帘,阳光透进来的时候,沈夜下意识地闭紧眼睛,只因为太久处在昏暗、黑暗当中,看到这样的亮色,沈夜生理性地排斥。
可也因为太久没有触碰阳光的关系,每一次沈夜都会伸手去触碰那碰不到的阳光,看着光线将手掌切割成一半明亮,一半黑暗的时候,沈夜就会觉得难得的欣喜,当天吃东西都要多吃一些。
其实这样的生活沈夜已经慢慢开始习惯了,从最开始的挣扎抗争到后面的消极逃避,再到现在的麻木接受,其实沈夜都觉得无所谓了,然而每个月都有一个最难熬的时刻——那就是每月还房贷的时候,那个最后期限就像是紧箍咒一样,每个月都紧紧地束缚着沈夜,如果说恶评恶语是对精神上的压迫,那还房贷的期限就是来自生存的压榨。
沈夜自从解说工作丢了,同时又不再直播以后,就是在各大平台上挂挂陪玩的信息,接接陪玩的工作。其实,现在陪玩的市场很大,像什么线下陪玩、娱乐陪玩等等,以沈夜的技术和性别在其中还算是有优势的,然而沈夜却只做纯技术型陪玩,而且有一条条件,就是不聊天不对话,这样就阻挡了很多的客户。毕竟大部分人玩游戏是为了娱乐消遣,找陪玩也是为了找个伴,因此若是花钱找个陪玩不和你交流不搭理你,大多数人就不愿意了,失去了很多游戏乐趣,只是为了上分上段的话,还不如找个代练呢。
因此沈夜这个接单就比较少,而遇到些难伺候的客人,不仅会被挑刺狂喷,还会被投诉扣钱,每个月以此为生,因为沈夜现在不出门,几乎可以说不怎么吃饭,开销除了日常生活用品和生存必需品之外几乎没有,所以陪玩的钱勉强能够维持生活。
“小夜,钱我已经转给你了,你看一下啊。”是钱笑笑的语音电话,要不是钱笑笑,沈夜真的可以很长一段时间不与人说话,不与人交流互动。
也多亏了钱笑笑,才能让沈夜在入不敷出的时候还能每月按时还贷款。
“好的,谢谢你啊多多,下个月我多接几单还你钱,还有之前的,等我有钱了一定还给你。”沈夜拿着手机低着头,空着的那只手搓着衣角,语气是正常的,可是手上的动作却
“没事儿没事儿,不着急,也没多少钱,也就你每次都要记账。对了,这次我多转了点钱给你,你之前不是觉得不舒服嘛,去医院看看啊。”
“没事儿,我有空的时候再说吧。”其实沈夜时间安排并没什么问题,甚至可以说很闲,但是沈夜真的不想出门,不想动弹。
“不行不行,你还是尽快去吧,好不好?你最近的状态真的很让我担心。”钱笑笑作为沈夜最亲近的人,自然听出了沈夜近期情绪负担加重,状态的恶化,所以她一直都在督促沈夜去看病,她一直担心着,可是又不敢将这份担心表露出来,生怕沈夜想多了,现在钱笑笑每天必打一个语音电话给
沈夜思考了片刻,她承认自己的情绪出现问题,现在的状态越来越差,这样不行,沈夜微微迟疑后点了点头。
“嗯嗯,小夜乖~看完之后一定一定要记得给我来电话,我要了解一下。”钱笑笑松了口气,尽管操心不少,但是她不想
从医院里出来的沈夜,仿佛就是一个行尸走肉一般,她时而望望天,时而望望地,眼神明明放在外面,却好像没有聚点,真的是麻木的、空荡荡的。
此时沈夜脑海中还是刚才看诊时医生下的诊断:
“我们初步诊断为中度抑郁症,需要服药。”
沈夜脑海里一遍一遍地播报着这个诊断,没有间隙,没有误会,就像是一记重锤,一下一下地敲打着沈夜的神经,本就脆弱到只有一根弦的沈夜,最后的这根弦也彻底断了。
“我就是个废物!真的废物!什么都做不好……为什么就不能像个正常人一样的,为什么……”
沈夜左手捏着诊断书,右手紧紧地握成拳头,她冲到了洗手间的镜子面前,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却越发觉得面前的这个人陌生,她看不到曾经那个爱笑的自己,看不见那个因为热爱而发光的自己,只剩下这个瘦弱萎靡的女孩。
真的是好讨厌,沈夜讨厌面前这个女孩,讨厌自己。
她歇斯底里地吼叫着,却慢慢失了全身的力气,沿着床边,慢慢滑坐到了洗手间冰冷的地板瓷砖上,她关上了灯,黑暗中之听到她不断地重复着:
“我就是个废物,我就是个废物,我就是个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