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墙后的声音，果然没有说话。
很快就迎来了第一次喷水。整个棚顶全部都是漏水的小孔，每次漏水时常大概是3分钟左右，第一次的水就已经没到两个人小腿的位置。而被绑在一边的宫灿，因为是坐着的关系，水已经到了腰身。
“你不站起来吗？”夏轻舟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睁开眼睛走到宫灿身边。奋力的拽着拴在他四肢上的铁链。
宫灿身上那还没有愈合的伤口，被水一泡，再次裂开，囤积在屋子里面的水，里面还夹带着血丝。
宫灿咬着牙，往旁边推着夏轻舟。气若游丝：“你别费力气了！”。
沈崇在床边翻着，床上除了被褥什么都没有。
眼看着第二次喷水就要来了，沈崇走到宫灿面前。“你知道钥匙在哪吗？”宫灿看着沈崇的脸，那表情让宫灿想起一个人。
那还真是太久远的记忆，久到宫灿每每想起都会在本子上写下来，怕自己忘记。那个人很巧也是一位律师，他记得那天下着大雨，和现在的积水程度差不多。大半夜的，那个人砸着自己家的门。
宫灿原本已经被哄睡着了，听着砸门声又醒了。光着小脚丫下了床，隔着门看见宫宇峰在门口同那个人对话。
那个人脸上也是这副表情，冷峻的，很神圣，让人一眼看了只要是做了坏事，都会感到羞愧的表情。
宫灿喃喃的开口，语气懒洋洋：“沈律师，你的父亲也是一名律师吧？”
沈建山，这个人沈崇从来没有和别人提过。就连对夏轻舟也只是一下子带过，这个名字就像是沈崇的逆鳞一样，谁都不能触碰。
然而，面前这个不知死活的小子，竟然敢说自己父亲的事情。
沈崇一下子揪起宫灿的衣领，逼着他和自己对视。“你认识他？”，这动作来的太突然，给旁边的夏轻舟吓了一跳。过来拦住有些失控的沈崇，小声在旁边哄着。
“沈崇，他喘不过气了！”
这是第一次，夏轻舟叫沈崇的名字。这也是第一次，夏轻舟看见另一面的沈崇，因为平时对自己的沈崇都是温柔的，现在的沈崇就像是一头失控的豹子，浑身透露着危险。
就在这时，第二次喷水突然开始。
三个人都被倾盆而下的水呛个够呛，水流太大将三个人都冲倒了。夏轻舟在水里划拉好几下，找到平衡这才站起来，然后跨着大步，拉起在水里的沈崇。最后又强行将宫灿拽到了刚好被水淹没的床上。
“你真的不知道线索吗？”夏轻舟扶好宫灿，耐心的问着。
“你如果知道，我们出去了，水也不会再下来。你就安全了！要不然一直这样，最先死的一定是你！”夏轻舟的声音不大，但是一声声砸在宫灿的耳膜上，都像是鼓声，让人振聋发聩！
过了很久，宫灿缓缓的指着自己的大腿，那是全身上下伤口最大的地方。长长的裂痕上面，还有简陋的缝合线。伤口四周还有粘稠的液体，不知道是感染了，还是刚才被水泡的！
然后就听见，宫灿近乎绝望的声音说着：“钥匙，就在里面！”
沈崇，夏轻舟在听完这句话。眼睛齐齐的盯着宫灿那条已经烂不成样子的腿，那是早有预谋好的。
沈崇想起了自己刚收到邀请时，那通电话。
‘沈律师，你以为自己很高尚吗？’
这其实不是一个疑问句，而是陈述句。自己当然没有那么高尚，在自己和小舟的命面前，一个陌生人的大腿算什么，就算要的是这个人的命，如果递给沈崇一把刀的话，他应该都会捅下去！
夏轻舟咽了一口吐沫：“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玩笑？我现在还能开得起玩笑嘛？要动手就快点，我也好少受点罪！”
夏轻舟偏过头，看了看站在自己旁边的沈崇。还是一副冷冷的样子，嘴巴抿成一条直线，让人看不出情绪。
“律师，要不我们……”
没等夏轻舟的话说完，沈崇撸起胳膊上的袖子。突然抬头好像是在找摄像头的位置。“你不就是想看我怎么选嘛？你现在别眨眼，我告诉你我的选择！”
然后，几步走到宫灿面前。冷冷说一句：“忍着点！”然后徒手撕开了那腿上勉强缝上的皮肉！
“啊！”锥心的疼痛刺激着宫灿，差点昏厥过去。宫灿身体颤抖，全身冒着冷汗。被拴住的手死死地抓着沈崇的胳膊，指甲陷进沈崇的肉里，往外冒着血。
夏轻舟别过头，心里面一阵难过。他无法想象那样温暖、绅士的律师，血淋淋的扒开别人的伤口是怎样的情景。
这一刻，他突然有些后悔了！
在第一次酒店，沈崇说自己不要和坏人一样时，他没有动摇。
在第二次学校，因为自己的不小心被丢在平行时空的沈崇，夏轻舟再见面的时候也没有动摇。
直到现在，夏轻舟有一丝动摇了！
他不想找到凶手了，也不用还谁公道了。他想让他的沈律师，干干净净的、像以前一样毒舌也好，腹黑也罢。他不想让别人，用这样的方式践踏他的尊严。
那边的沈崇，双手陷进血肉的感觉确实不好受。但是习惯了也就好了，手越往深，还有‘滋滋’的血声，带着皮肉好像坏死的组织一样，黏在沈崇手上，他好像摸到了宫灿的骨头，在靠近骨头附近好像有一个铁一样的东西。
沈崇抓到并拿了出来。在手抽出来的那一刻，宫灿紧抓着沈崇的手也无力的垂下了，整个人倒在水里晕了过去。
沈崇在水里涮了涮还带着血的钥匙，此刻他的脸上还有血点。
也顾不得擦，他先把宫灿扶起来，靠着墙坐着。然后走到夏轻舟面前，把钥匙递给了他。
“我手太脏了，你来开吧！”
接过那被水涮的干干净净的钥匙，夏轻舟一把抱住沈崇。声音里面带着哭腔：“沈崇，我不找了，我不找了！”
沈崇刚想抬起手拍拍他的背，在看见自己手全是血的时候，又落了下去。只好下巴抵在夏轻舟的肩上，轻轻点了点：“小舟，别哭呀！”
而捧着手机看直播的人们，有的因为在腿里找钥匙那段太血腥而退出了，有的在看到两个人抱在一起还在心里暗自也加了一把劲。
这世间的因果，谁又能说的清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