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朋友,你怎么了?”
记忆的源头,沈崇弯着腰这样问自己。那天,天一直黑的像是要漏了一个洞,但是预感中的大雨并没有来。沈崇那天从树后面捡到自己,领着自己去警局,然后自己报了警,等警察赶到的时候,屋子里面只剩下爸爸冰凉的尸体。
肚子上面留着一个血窟窿,地板上全是血。夏轻舟那时候就有一个疑问,人到底能流多少血,像是一个源源不断的造血机器,从身体里面不断的涌出来,流的哪里都有,喷洒在地面还有墙上,整个屋子似乎都被染成血红色。
那个夏天,是红色的。除了沈崇,他是个黑色的小点儿。
那之后,沈崇还来找过自己几次。发现在自己上的和沈崇是同一所小学,因为沈崇上学的时候,成绩特别好,人长得帅,说话也好听,老师们对他印象都特别深,关系也比较好。
夏轻舟在那段悲痛的记忆里面,似乎只有沈崇是每天带着阳光来,帮着自己完成作业,又陪自己预习。
直到,警察那天告诉自己杀害父亲的凶手找到了。带着满腔的怒火赶到的时候,发现居然是一个替罪羊的那一刻。夏轻舟崩溃了,在那么小的年纪里面,他说的话没有任何分量,他记得自己站在警局嚎啕大哭,嗓子几乎都哭裂了,都能咳出血来。
从那之后,就连沈崇的那点光都没有了。
自己一直追着沈崇的脚步,上他的初中,高中,再到大学。做老师口中的除了沈崇之外,第二个能常年挂在嘴边的三好学生。那也是夏轻舟唯一能和沈崇这个名字同时出现的时候,但是只有夏轻舟自己知道,自己其实并不好,那每时每刻都想复仇的决心,那每一刻都想带着凶手同归于尽的想法一刻都没有停止过。
门里面,乌鸦停止了啼叫。
夏轻舟看着它们,又回头看了一眼被困在里面的沈崇,不行,只有这个人不行。只有这个人自己不能搭上,这是他仅剩的理智在翻滚着的滚烫血液里面这么告诉自己。
“律师,马上就会好的。”
玻璃罩里面,沈崇看着年幼的夏轻舟。刚想伸出手去摸一下小时候夏轻舟的脸,眼前的景象倏然一变。变成了一座高楼。
这个高楼自己在熟悉不过,沈建山从上面跳了下来,脑浆溅的满地,还有墙面上也都是。原来这门里,不断重复播放的都是自己心里面最想忘记的画面,沈崇感觉呼吸有些苦难,心跳开始加速。
有人求生,有人求死,有人爱别离,有人求不得。山海易满,人欲难平。在这是是非非的轮回之门里,算来算去都是人世间的牵肠挂肚,爱恨憎悔。
沈崇突然感觉自己好像失聪了一般,外界的任何声音自己都听不到,直到那楼顶上,突然一个人自由落体般的坠落。
“不要,不要。”无数次在梦里,支离破碎的沈建山躺在冰冷的水泥地上,睁着眼睛看着自己。微张的嘴好像要同自己诉说些什么,没有了药物来稳定自己的情绪,再次将自己陷入这样窘迫的环境。
“爸!”年幼的沈崇在看着那具尸体的时候,心里默默的喊着。而现在的沈崇站在未来的时间里,看着年幼的自己,那不像是一面镜子,更像是一种折磨。幼小的沈崇似乎也感觉到有一个目光一直在注视着自己。
年幼的沈崇转身和现在的沈崇四目相对。
“你是谁?”
沈崇看着‘自己’的嘴型,大概问的是自己是谁,刚想开口回答,周边的空气好像被利器划开,尖锐的声音突然爆发在自己耳边,震得耳朵‘嗡嗡’作响,几步之外,夏轻舟手上还有脸上满是血迹。
“律师,别回答他!”
沈崇也不再管那个年幼的自己,三两步跑到夏轻舟面前,扶着虚弱的夏轻舟,“你怎么进来的?”
夏轻舟费力的抬起手,在半空中晃了晃:“这算是我的小秘密,等以后在告诉你!”沈崇抓着夏轻舟抬在半空的手,这才注意到,夏轻舟的掌心里面全是一个又一个口子,伤口参差不齐,有的长有的短,有的深有的浅。
这时,沈崇才细细打量夏轻舟的全身,除了手心里面,脸上还有几乎整个上半身都是这样一个又一个的划痕。“小舟,这是怎么回事?”
夏轻舟现在只感觉自己有的眩晕,鲜血虽然流动的缓慢,但是也在一点一点从自己体内消失,刚才费劲的闯进来,这也是唯一的办法。为了不让沈崇在这里面出事,自己再一次的破坏了规则。
“先别管这些,我先带你出去!”
那个年幼的沈崇被遗落在这里,沈崇架着夏轻舟想着临走之前,在看一眼自己那时的表情。可是,在当沈崇回头却在那张自己稚嫩的脸上,看到了一丝杀气。那本不应该出现在孩子脸上的表情。
夏轻舟感受到身边人的停顿,抓着沈崇的胳膊,声音虚弱的说道:“别管他们,这都是幻象,并不是真的。”
沈崇当然知道如此,只是面对着那张和自己一样的脸,总是包容许多。“也许,我那个时候还不知道父亲的死亡对我而言,意味着什么。”沈崇转过头,专心的架着夏轻舟,准备朝出口走去。
仅仅是十几步的距离,沿路两边全都是血迹,他真的不知道夏轻舟这一路是怎么过来,快到门口的时候,沈崇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从那个幻象中逃出来,现在竟然来到了门的面前。
看来,打开这扇门。两个人就可以回归到正常的生活了
在这里虽然没有时间概念,但是两个估算着在这里应该也过去了十来天的时间,想想这次这场游戏经历的时间可是够久的。
来到这里虽然这收获了刘楠这么一条关键的线索,但是还见到了宫灿本人,也算是不枉此行吧。
夏轻舟整个人虚弱的半靠在沈崇的身上,快走进门口的时候,夏轻舟用沾满鲜血的手,握紧门把手,金属质感的把手感受到血液以后,就像是突然被激活了一样,好像在饮血一般。
沈崇看着那细密的血珠连成一条线从大小不一的伤口晕染进把手里面,原本漆黑的把手,现在变得黑里面带着殷红。
“小舟?你干什么!”在沈崇刚要组织的一瞬间,门开了,夏轻舟用尽全部的力气,把沈崇推了出去。
下一秒,门再次被重重的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