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蔚然缓缓走进大殿,水碧渐变的衣裙衬得她娇小玲珑,头上的发髻已然被松散开,只留下一根簪子将头顶的黑发挽住,背后的长发倾泻如瀑,垂落到她不盈一握的腰肢处,随着她走动而轻轻晃动,实属美不胜收。
待到大殿中间,沈蔚然参拜下去:“臣女沈蔚然为太后娘娘献上一舞,愿太后娘娘松鹤延年,平安康泰。”
太后满意的点点头,毕竟是上午她亲封的郡主,虽知她才艺不加,可到底惹人喜爱,跳成什么样子便就随她去吧。
席位上的众人大多数的目光也全都移开,不再去看沈蔚然,只有陈清菱和苏叶,在死死的盯着她看,另外还有一道熟悉的目光也一直追着她,眼底却是充满了疑问。
沈蔚然将手中的东西铺展开来,细细看去是一张巨大的宣纸,待纸张铺好后,又把墨盘放到了一旁,她脚上此时未着鞋子,只有一双看起来十分厚重的里袜,抬脚在墨盘里沾了沾,转头示意乐师奏乐。
乐师开始奏乐,伴着徐徐的琴声,沈蔚然的脚下慢慢动了起来,宽大的水袖被她纤细的手指轻轻抛出,划出了一道优美的弧线,衣袖如泉水般流动着,她移动双脚,脚下的宣纸上立刻染上了墨色。
伴随着脚步的加快,沈蔚然在纸上旋转起来,前后左右,脚下的步伐随快却没有半点慌乱,仿佛有节奏一般随着琴声而动,她伸展双臂,将水袖扬起,腰间的环佩叮咚作响,裙裾飞扬,恍若随风而动的水波潺潺。
“你们看!”便在此时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原本散落在四处的目光一一落在沈蔚然身上,待看清她的身形之后,众人皆是深吸了一口气。
这还是从前他们记忆里那个什么都不精的沈府大小姐吗?
舞蹈马上落入尾声,沈蔚然脚下的步子逐渐慢了下来,她踮起脚尖,右脚忽然抬起落在一旁的墨盘之上又很快收回,最后重重的落在宣纸上。
音乐声戛然而止,沈蔚然的动作也跟着停下了来,她轻巧的跳到了一边,小心的踩在了碧桐为她准备好的鞋子上,仰着头看向大殿的最上方:“再次拜祝太后娘娘身康体健,福寿绵长!”
“好!好啊!”太后一双眼睛紧紧的看着地上的宣纸,不断的叫好。
那宣纸上此时已经成了一字——寿。
再细细看去便能发现,那寿字竟是由无数的福字组成的,彻彻底底的是“福寿”两全的意思。
其实沈蔚然的舞蹈并没有多绝美,这字也并不是多么有技巧,可这两者结合在一起,却分明是相得益彰,这种心思真是巧妙的很!
原本对沈蔚然的才艺嗤之以鼻的众人皆是一脸的不可置信,就连沈赵氏、沈振轩和沈易泽都是满脸震惊。
这个沈蔚然,确定是他们家那个让人笑话的沈家大小姐吗?
这变化简直是太大了,大到让它们有些恍惚,恍惚到难以置信。
只有陈清菱,看着沈蔚然的目光阴沉的可怕,她明明记得她已经把那个药粉倒在了她的衣服之上,怎么她却没有半点反应?难道说是那个苏叶给她的药有问题?可是怎么会呢?她能够看得出来苏叶对沈蔚然的敌意,她不可能骗她……
那就只有……沈蔚然发现了此事,然后快速的换了干净的衣服。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沈蔚然未免也太可怕了些。
沈蔚然盈盈笑着站在一旁,高座之上的皇子们目光也没有离开她身上,她抬头一一看过去,谢成恪正盯着她打量,那眼神中蕴含着一些她看不懂的情绪,而谢成亦则是微微挑眉,显然对她很是好奇,一旁坐着的谢成裕也在看她,可那目光分明不像是在看一个正常人,像是在看一样东西。
沿着几位皇子再向上就是谢瑾寒,沈蔚然将目光停在他身上,未曾想过他转头的一瞬间竟然会与之对视,她想收回视线,却又发现他的眼底有几分赞许和惊讶,甚至还有一丝欣赏。
“长平郡主一舞,可真真是让本宫开了眼啊。”皇后娘娘由衷的说道:“以往还真从未见过这跳舞能和书法联系在一起的,今日也算是长了见识,太后娘娘,依臣妾看,长平郡主可真是聪明的很。”
“母后,皇后所言极是,儿子也觉得这丫头甚是聪慧。”一旁坐着的皇帝也点头附和道。
太后心花怒放,摆摆手道:“来人,将长平郡主这幅字画好好收起来送到哀家宫里去,这个寿礼哀家甚至喜欢。”
沈蔚然闻言拜下:“臣女不才,略作拙作,谢太后夸赞,臣女实属愧不敢当。”
“快快起来,你这丫头跳舞定是累了,赶快回去坐下。”太后笑言道。
“多谢太后。”
沈蔚然起身回到坐席上,沈赵氏欣慰的拉着她的手点头看她,沈蔚然反手握住沈赵氏,“祖母觉得可还好?”
“我的然然,自然是最好的。”沈赵氏笑笑,柔和的说道。
沈蔚然不再说话,扭头看下去,只见苏叶正冷冷的看着她,那目光里隐含着无数情绪,见沈蔚然看过来,苏叶赶忙将头摆正,再不去看她。
沈蔚然目光一凛,盯着苏叶看了一会儿,忽而勾起一抹无声的笑。
苏家与沈家本就一直不和,因此苏叶对她也是半点都瞧不上,往常只要见了面就会冷嘲热讽,那会儿她木讷且不善言谈,总是会被苏叶给嘲讽了去,就连后来她当上了恪王妃,苏叶也从未曾给过她半点薄面。
沈蔚然记得清楚,在她与谢成恪成婚之后,左丞相苏元便请求皇上赐婚,想让苏叶嫁入瑾王府,可是此事却被瑾王拒绝,直到后来不知何故,瑾王又答应了此事,但直到她被陈清菱一杯毒酒赐死,也未曾见到苏叶嫁给谢瑾寒。
不知道今生又会是什么样的情状,说起来,苏叶对谢瑾寒也算是长情的很。
沈蔚然摇摇头犹自笑了,抬头看去,刚好对上谢瑾寒的目光,笑容登时僵在脸上,不知怎得,一想到谢瑾寒那双仿佛能够洞察一切的眼睛,她就莫名的心虚,好像他能够看穿她的一切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