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相顾无言,又将几种稀少的药材放入了烧炉之中,江川引着凝香进入了暖室,浓郁的药味猛地钻入鼻孔,让凝香不由得微微皱起眉头。
掀起厚重的帘子,谢瑾寒仍双眼紧闭的躺在床上,自沈蔚然说过玉骨散的毒性之后,江川再没有把伤口包扎起来,如今就这般暴露在外,触目惊心的样子着实可怖。
“王爷还未清醒,不过经过不断的熏药,脸色比之前好了一些,你回去之后告诉郡主莫要担忧,我会让藏香阁的人尽快找到师父,王爷会没事的。”江川拿着沾了化腐药水的布巾轻轻的擦拭着谢瑾寒后背的伤口,头也不抬的对凝香说道。
凝香点点头:“好,那凝香就先回去了,江大夫也要保重身子才是。”
纤长的手指上沾染了星点的血色,江川微微弯曲手指,将布巾扔到一旁的桌上,长长的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快回去吧。”
夜沉的静谧,身后响起了轻微的关门声,江川把桌上胡乱散落用过的草药收拾干净,目光遥遥的落在谢瑾寒身上,薄唇微抿,琥珀色的瞳仁里满是担忧。
凝香回来的时候天已经泛出了光芒,沈蔚然只睡了两个时辰便再也睡不着,一直坐在灯下抱着医书不断的查看。
听到声音,她猛地回头,见是凝香忙问道:“王爷如何了?”
“小姐莫急。”凝香轻轻扯出一抹笑意,将马上要燃烧到头的蜡烛换了一根,跳动的烛火映照在窗棂上,隐隐有一股诡异之感。
“江大夫说,王爷经过不间断的熏药治疗,脸色已经好转多了,只是暂时还未清醒,奴婢将小姐的话也告诉了江大夫,他说会增派人手去寻道布师父,两日内一定会找到。”凝香简略的把情况汇报给了沈蔚然,见她仍是一脸愁绪,也不知该如何安慰。
沈蔚然深吸一口气,握着书卷的手紧了紧,倦意在脸上慢慢浮现:“你先去休息吧,一整夜没睡,着实辛苦了。”
凝香动了动嘴,本想再说几句话宽慰沈蔚然,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最终只变成一声叹息:“那小姐,凝香就先告退了。”
屋子里很静,早上的阳光温润而柔和,暖暖的洒在身上,好似将一整日的疲惫全部都驱散,沈蔚然闭着眼感受着阳光的温暖,脑子里却是一团乱麻。
约莫一刻钟的功夫,碧桐端着早饭推门而入,见沈蔚然仍坐在桌子前,不禁开始担忧起来。
自从谢瑾寒受伤开始,沈蔚然就一直是这幅愁眉紧锁的模样,她看在眼中疼在心里,偏生不管她如何劝慰,沈蔚然都没有任何变化,更不免让她担心。
“小姐,您一晚上都没睡好,先吃点东西吧。”碧桐把早饭摆放在桌上,又道:“您也不能不顾自己的身子啊。”
沈蔚然睁开眼睛看向面前,桌上摆放着一碗什锦蔬菜粥,辅以两块金丝千层饼,清脆爽口的黄瓜小菜散发着淡淡的醋香气味,两块清火降燥的莲子糕,额外还配了一碟子素八珍,色香味俱全,沈蔚然抬起筷子很快却又放了下来。
“碧桐,我没胃口。”沈蔚然摇摇头道。
碧桐跟着着急,“小姐,多少还是得吃一些,从昨日自瑾王府回来,您就什么都没吃,这样下去,您身子也吃不消啊,若您一直这样,等哪日王爷醒了您再倒下可如何是好?”
沈蔚然蹙起眉头,最终还是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黄瓜入口,微酸的味道在口齿间蔓延,沿着喉咙一路向下,胃里传来些微酸涩的感觉,她有舀了一勺米粥,米粥清甜,混合着酸味让整个人都精神了几分。
“我吃好了。”喝了两口粥之后,沈蔚然再也吃不下去任何东西,筷子一放,拄着一旁备用的拐杖一瘸一拐的走进了内室。
碧桐心里着急,也顾不得收拾桌上的饭菜,忙快步走上去扶住她:“小姐,依奴婢看,您还是歇息一会儿吧。”
“多嘴。”
沈蔚然坐于窗前,手边是堆得厚厚一摞的医书,面前的宣纸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定睛一看满是与玉骨散有关的记录。
碧桐不敢再多说什么,只得为她倒了杯清火的莲子心茶放在一旁,又悄声的退了出去。
只是这才安静了不到一个时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又扰乱了沈蔚然的思绪。
她眉头紧皱,听到敲门的动静显然不悦,外头是翠柳的声音:“小姐,老祖宗问您现在是否有时间过去映然院一趟。”
“祖母可有说是什么事?”沈蔚然眉头渐渐舒展开来,放下手中的狼毫问道。
“未曾。”
“罢了,你来推我过去吧。”这几日沈赵氏很少会让她前去映然院,如今既是来找,定然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说。
翠柳走了进来,搀着她坐在了轮椅上,小心的将人推了出去。
只是主仆二人才走出莞亭苑,迎面却刚好撞上了一位不速之客。
沈蔚然脸上闪过一抹憎恶,可碍于身份还是行礼道:“参见恪王殿下。”
她坐在轮椅上微微福身,低着头让人无法看清她脸上的神色,羽婕轻动,白皙的脸在阳光下反射出柔和亮洁的光芒,一身浅碧色长裙盈盈勾勒出她纤细的腰肢,虽然坐着,但那股大气之感却是浑然天成。
谢成恪目光落在沈蔚然的身上,眼神柔和,听她说话,嘴角不禁勾起一丝笑意,若不是早知他是个什么人,只怕会沦陷在这温润的笑意之中。
“郡主莫要多礼,本王今日前来丞相府便是来探望郡主的。”谢成恪将手里包装精美的木匣子提了提笑道:“这是日前吐蕃进贡的上好的翡翠玉镯,本王瞧着成色极好,想来正是合适送给郡主。”
沈蔚然挑起眉头看了他一眼,脸上的笑意疏离而礼貌:“臣女无功无德,这般贵重的玉镯臣女恐无福消受,王爷还是请收回吧。”
“难不成本王送你个礼物还需要你有功劳才算?”谢成恪脸上的笑意微微僵住,站在沈蔚然的轮椅前,忽然低下了头,四目相对,沈蔚然很快移开了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