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瑾寒的目光很冷，饶是现下已是暑热之际，但他周身散发的冷意也让赤布达尔不由得一惊，他定神看向谢瑾寒，心中打鼓，也不知这般震慑人心的目光是经历了什么样的事情才能够修炼出来。
在这样压力的目光之下，赤布达尔不敢再去与谢瑾寒对视，如实说道：“抱歉十四王爷，此事在下当真不知。”
“本王自然信你。”谢瑾寒收回视线，淡淡说道。
只是就在赤布达尔松了一口气的时候，谢瑾寒忽然又再度开了口：“本王信你，但不代表信得过黑月家族。”
这话让赤布达尔一愣，很快他便明白了过来，如今黑月家族处在持续内战之中，以月主托雷和他为首的是受到谢瑾寒信任的一拨人，但那些人……
赤布达尔的目光暗了暗，声音也跟着低沉了几分：“十四王爷所说，在下全然明白。”
“本王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谢瑾寒随手打开了桌上的折扇递到沈蔚然面前道：“五年前，拜戈氏灭族，这其中的隐情，你可曾知晓？”
听到“拜戈氏”三个字，赤布达尔的脸上闪过一抹震惊，半晌才喃喃道：“拜戈氏被灭族的场面，是在下这一生中见到过最为可怕的场景。”
沈蔚然不由自主的看向赤布达尔，他的目光渐渐变得悠长，瞳孔紧缩，显然是在回想什么可怕的事情，很快，随着赤布达尔的讲述，她便明白了为何在谈到此事的时候，他会有这样的反应。
五年前，谢成恪只有十五岁，正是风华少年，为了磨炼他的意志，梁帝下旨命他挂帅，前往西域边陲小国拜戈氏讨伐，当初梁帝的目的并不是为了让拜戈氏灭国，只是想让他们投降以此换来年年的进贡。
只是很显然，第一次挂帅的谢成恪并不是如此想的，大军浩浩荡荡的足有十万人，历经一个月从京都到了雁荡关，在这之前，谢成恪作为一个主帅还算合格，一路上悉心研习战术与劝降的话术，不过一个月，就学习得极为熟练。
变故就是发生在第二次与拜戈氏交战之际，谢成恪不敌拜戈氏主帅帕提功连连败退，整整三十个回合，他被帕提功打的几乎直不起身子来，双方大军当前，谢成恪自觉惨白在帕提功手下让他丢尽了颜面，回到大营之后便开始研究夜袭之事。
听到此处，沈蔚然不由得问道：“便就因为被敌方将领打败，所以他就要屠尽拜戈氏全族之人？”
赤布达尔笑了笑道：“自然不是，其实这不过是一个幌子，实际则是为了拜戈氏的宝物。”
“宝物？”沈蔚然微微皱眉道：“什么宝物？”
“浮寰珠。”赤布达尔缓缓吐出三个字。
沈蔚然一惊，脱口而出道：“这世上当真有浮寰珠？”
赤布达尔神秘一笑，轻声说道：“若是当日谢成恪也这样问，想来拜戈氏也不会灭族了。”
浮寰珠，乃上古天书中记载的灵珠，传说拥有此珠的人可以长生不老，千百年来，那些云游世间的方士便已寻找到浮寰珠为己任，妄图得到长生不老的本领，只是直到如今，还从未有人见到过浮寰珠，一二来去便成了传说中的灵珠。
“所以拜戈氏并无此珠，但谢成恪却因为此珠灭了拜戈氏全族。”沈蔚然道。
赤布达尔点点头，当年被帕提功打败之后，谢成恪本想夜袭敌营，却在巡视的时候偶然听到了浮寰珠就在拜戈氏族中藏着，虽说那时候他不过十五岁，但对长生不老一事，不管是十五岁的少年还是五十岁知天命的年纪，都是一样的向往。
为了得到浮寰珠，谢成恪不再像前几日一样叫阵，反而去边境的各个小村庄搜罗巫师蛊师，目的便是不用一兵一卒打败拜戈氏，结果也当真如他所愿。
那是赤布达尔按照惯例前往拜戈氏互市的日子，谁知他一到城门口便就感受到了不同，他虽然说不上来，但总觉得有什么事情发生，带领着手下进入城门之后他才明白了那种感受，那是一种感觉不到活人存在的感受，入目的是一片片倒在地上的尸体，鲜血几乎都汇成了河，无论是平头百姓还是拜戈氏的王室这一次都没能幸免。
赤布达尔当年也才十四五岁，见到这种场面又惊又怕，不敢久留便跑回了黑月家族，后来才听说，拜戈氏之所以落得这个下场是因为没有投降于大梁，直到拜戈氏被灭族半年之后才有人把事情的真相说了出来。
“拜戈氏被灭族，还会有人知道真相？”沈蔚然道。
谢瑾寒温柔的看了她一眼，淡淡开口：“总会有一两个人幸存，你可还记得谢成裕大婚之日的那个格美达？”
“我记得。”
“她便是拜戈氏皇族的人，拜戈氏被歼灭的时候，她只有五岁，被人藏在了地牢之中逃过了这场灾难，而与她一同活下来的，还有她的嬷嬷，这件事情的真相也是出自她们口中。”谢瑾寒说道。
沈蔚然皱着眉：“你怎么知道？”
“是托雷告诉我的。”谢瑾寒笑了笑道：“从那时我便知道谢成恪开始转变了，所以便与他渐渐生分起来，其实原本对他，我原是很欣赏的。”
“所以你一早便知道他的为人，当日还选择去替他来到丞相府说亲？”沈蔚然的脑回路崩的极快，三两句便让谢瑾寒不知该怎么解释了。
见二人这般，赤布达尔不禁笑道：“王爷与小姐，还当真是一对欢喜冤家。”
他这样说着，眼中却是流露出了一丝奇怪的神情，像是怀念，又像是缅怀，多种感情会聚在一起，最终竟然隐隐变成了忧伤。
“你倒是看的准。”谢瑾寒也不藏着掖着，直接说道：“过阵子本王便打算请求皇兄赐婚，若是那时你还在大梁，便到府中喝杯喜酒。”
“如此的喜事在下若在，定当前往。”赤布达尔道：“只是在这之前，还请十四王爷能够帮助黑月家族解除危机。”
“你放心，本王心中有数。”谢瑾寒点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