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风透过窗棂穿入屋中,莞亭苑外是一片暮夏初秋的景象,湖周围的柳树树叶逐渐变黄,遥遥望去黄绿相间,不时有几只鸟儿从中飞过,叽叽喳喳的好不热闹。
朝下看去,湖中的荷花花瓣几乎全部掉落,只剩下生的饱满的莲蓬张扬着,微风一过,有残留的花瓣落入湖面,瞬间激起了涟漪,将平静的湖面打破,远远的又消散开来。
红木书案上,长长的铺着一张宣纸,纸上字遒劲有力,颇有一丝风骨,狂放却带着尖锐,孤傲又夹杂着沉静,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松香气味,沈蔚然顺着字迹向下看,一直抿着的唇角缓缓舒展,露出一个笑意来。
沈玉然见她盯着看了许久,便让碧桐泡了壶明目的枸杞菊花茶过来,“姐姐,您都看了好半天了,先喝点茶歇歇眼睛吧。”
茶香清淡,沈蔚然将目光落到沈玉然身上笑道:“瞧你这幅疑惑的样子,可否是想知道我看的是什么?”
沈玉然脸色一红,不由得挠了挠后脑勺:“什么都瞒不过姐姐。”
“这是王爷准备的聘礼单子,原本是该祖母过目的,但她忙着打理哥哥娶亲的事,便就让我自己看了。”沈蔚然笑着道。
沈玉然点点头,用手托着下巴盯着桌子上长长的礼单不由得皱起眉头:“十四王爷的聘礼可当真是多,这洋洋洒洒的写了满满的一张纸,足以见得王爷对姐姐的真心。”
沈蔚然微微一笑,纤长的手指落在墨色的字迹上,真心,曾经是她想求却求不得的东西,如今就这样明晃晃的摆在她眼前,让她自己亲自审视过目,有股暖流从胸腔中迸发,一时间她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此时的心情。
“再有十天就是姐姐的婚期了,日后姐姐嫁入了王府可要记得时常回来,玉然会很想念姐姐的。”沈玉然见她不说话,又自顾自的开口说道。
沈蔚然伸手拍了拍沈玉然的肩膀道:“放心吧,到时候你若是想念姐姐,便接你去王府常住,只是不知道我们玉然愿不愿意?”
“能与姐姐住在一处,玉然当然是愿意的。”沈玉然含笑道。
沈蔚然没再说话,只微微勾起一个恬淡的笑意,她起身立在窗前,看着外头的景色心里却生出一点怅然看来,还有十日,她就要离开这里去一个新的地方生活,如此想来,即便那人是自己认定了的,可日子越近,这心里的空落也越发弥散出来。
前世今生桩桩件件的事情最近不断的在她脑海里缠绕,就连睡梦中都无法避免,一张张鲜活的面容嗔笑喜怒,让她竟开始觉得越发的迷茫起来,好似有什么事情即将发生,她想要阻挡却又阻挡不了。
“姐姐,你在想什么?”见沈蔚然长久没有说话,沈玉然不禁走到她身边轻声问道。
沈蔚然摇摇头,叹了口气道:“不知为何,总觉得这阵子要有什么事情发生。”
“自是要有事情发生的,姐姐马上就要嫁人,哥哥也即将迎娶云柔公主过门,这两件事可是咱们府上的大事呢。”沈玉然笑着说道。
转头看向沈玉然,沈蔚然不由得由衷勾起笑容来,“你说的不错,再过三日便是云柔公主过门的日子,最近祖母爹爹和哥哥可是忙得不亦乐乎。”沈蔚然笑道。
虽说当时梁帝赐婚的恩旨只定了月份,但沈易泽毕竟是府中嫡长子,自然是要比沈蔚然早先成亲才对,为此沈赵氏还特意前往铃音寺寻了禅释大师挑选了两个黄道吉日,一个是三日后的九月初七,另一个便是七日后的九月十四。
皇家嫁女,嫁的又是梁帝最为宠爱的公主,这排场自是极为盛大,因着敕建平南侯府还未收拾妥当,因此两人成婚之后还要先在丞相府生活一段时日待到平南侯府全部建成方可迁入。
九月初七这日,整个京都城几乎都沉浸在一片喜悦之中,因着云柔公主身份贵重,嫁的又是皇帝敕封的平南侯,宫中还特地下了旨意,专门派了銮驾作为花轿接云柔公主出宫,不仅仅是如此,太后娘娘与梁帝还亲自出宫来到了丞相府观礼,纵观古今,这都是少有的荣耀,几乎是震动了朝野上下。
花轿稳稳当当的停在了丞相府门口,各种礼节仪式过后,喜婆引导着一身华贵喜服的云柔公主入了门,沈易泽脸上一直带着爽朗的笑意,从喜婆手里接过红绸,慢慢的引着云柔公主一同入了正厅。
各种繁杂的礼节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沈蔚然看着两人终于礼成,不由得露出了笑意,前世若非是因为她的缘故,沈易泽也不会为了拉拢敦肃侯府而迎娶了敦肃侯的孙女,日子过得鸡飞狗跳,最后也没有落得什么好下场,如今瞧着他一脸幸福的样子,她总算是放了心。
“姐姐,咱们去瞧瞧新嫂嫂吧,在这里也没什么意思。”沈玉然从人群中挤到了沈蔚然身边,双眼放光的说道。
沈蔚然本想答应,可谢瑾寒也在这个时候走到了她这里,一时间她也不好做决断。
见她这般,谢瑾寒不由得笑了笑:“既是她想去,你便陪着去,云柔自己在房中想来也是无聊。”
“那王爷,我就与玉然先去了,您就自便吧。”沈蔚然露出一个大大的笑意,不等谢瑾寒回话便拉着沈玉然快步走向了青斋院。
沈蔚然牵着沈玉然进了新房,房中此时除了新娘子之外还有几位陪侍的皇亲国戚,一见沈蔚然进来,几人忙起身行礼。
“见过长平郡主。”
“无须多礼,我见哥哥已经去正厅敬酒,想来公主是揭了盖头,所以带着妹妹过来瞧瞧。”沈蔚然笑道,目光从几人身上掠过,有几个她是见过的,还有一两个看起来面生,按照大梁的传统,这些陪侍新娘子的是要等新郎官回来之后才能走的。
“是蔚然吗?快些进来。”内室的云柔公主听到沈蔚然的声音忙说道。
沈蔚然笑着对外头的几人点点头,便拉着沈玉然走进了内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