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更露,空气中弥散着一股紧张的气息,月亮不知在什么时候隐入了厚厚的云层之后,连半点光亮也未曾有,肃杀而萧瑟。
恪王府灯光闪烁,谢成恪一身甲胄站在正殿门口,院中站满了身着铠甲的士兵,谢成恪微微抬头,方正的高墙上悬着一方天空,仿佛一张巨大的棋盘,而他们都是那棋盘上行走的棋子。
“殿下!”站在士兵队伍之前的敦肃侯卫昌忽然叫了一声:“时辰不早了,若再不出兵,就要迟了。”
谢成恪微微眯眼,像是在做最后的定夺,良久,他恍然睁开眼睛,眼底是深沉而坚定的神色,他的目光从众位士兵身上扫过,定声喊道:“走!”
一阵阵急促的马蹄声从一十四街穿过,奔着那座高贵辉煌庄严的深宫而去,驾马奔驰,谢成恪抬头看去,朝和殿就在不远处,唾手可得。
令谢成恪没有料到的是,他一路进宫却未曾遭到半点阻拦,长驱直入直接来到了朝和殿门口。
宫灯摇曳,烛火微动,云阙宫中缓缓走出一个身影,衣香鬓影,宫装华贵,手中还握着一卷明黄色的手卷,定睛看去,正是云阙宫的主人——谢成恪的生母云贵妃,此时她正朝着朝和殿走去。
只是才走了一半的路,从花园的拐角却突然走出了十数人将她拦住,成败在此一举,云贵妃深知手中这手卷的重要性,凤目一凛,厉声问道:“竟敢阻拦本宫的路?谁给你们的胆子?”
话音一落,一道靓丽的身影落入了她的眼中,皇后抬眼看向云贵妃,声音里没有半点波动:“这夜幕重重,云贵妃漏夜出宫,可是有要事去办?”
云贵妃眸光一沉,抬眼看向皇后,笑道:“自是有事要办,皇后娘娘这是要阻拦臣妾不成?”
“瑾王可是下过了命令,新帝登基之前,夜间不许任何宫人出宫,莫不是云贵妃全然忘了?”皇后问道。
云贵妃冷眼看她,唇边渐渐勾起一抹冷笑来:“瑾王?呵,他不过是个闲散王爷,他下的命令臣妾凭什么听?皇后娘娘,臣妾奉劝您一句,最好不要拦着我,免得他日新皇登基连带你裴家也一同倒霉!”
“你当真要去?”皇后不紧不慢的又问了一句。
云贵妃脸上露出一丝笃定的神色,缓声说道:“臣妾去定了!”
“银霜,让他们让路,请云贵妃过去。”皇后说道。
十数人纷纷步入道路两旁让出一条路来,云贵妃高昂着头,在众人的注视下快步走向了朝和殿。
看着她远去的背影,一直躲在人群中的沈蔚然忽然站了出来,轻声对皇后说道:“娘娘,咱们也该去接人了。”
“好。”皇后微微点头,伸手将沈蔚然的手握在手心里:“蔚然,这次危机,若不是有你和瑾王,怕是朝堂危矣。”
“娘娘言重了,时候不早了,咱们还是尽快吧。”沈蔚然道。
一行人从侧门出了宫直奔瑾王府而去,朝和殿门前,谢成恪高高的站在白玉台阶上似乎在等着某人,宽阔的汉白玉广场上,数千名身着铠甲的士兵蓄势以待,气势恢宏。
半刻钟后,云贵妃的身影落入了众人眼中,她并肩站在谢成恪身边,忽然高举起了手中明黄色的手卷,片刻后开口说道:“先皇遗诏就在本宫手中,先皇临终前命人暗中将遗诏送入云阙宫,昨日-本宫得到消息,瑾王意图谋反,所以便夜间召集诸位大人、将军前来朝和殿,便是为了在瑾王谋反之前将先帝遗诏公之于众!”
话音一落,她看向了一旁的敦肃侯卫昌,定声说道:“敦肃侯,还请你宣读先皇遗诏!”
卫昌颌首接过云贵妃手中的手卷,徐徐展开,一字一句的念道:“朕自知天命不待,福寿难继,遂付国事,以为根基,皇长子谢成恪深肖朕躬,贤德仁厚,宜承继大统,文官武将,务尽尔责,悉心辅佐,开创盛世。”
遗诏宣读完毕之后,以苏元为首的一众官员立刻下拜,高声山呼:“参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谢成恪与云贵妃对视一眼,这才开口说道:“父皇把大梁江山托付给本王,本王定不会辜负父皇一片心意,三军听令,瑾王意图谋反,尔等务必于今晚将其抓获,连带府中众人全部收押!”
只是还未等三军出动,煊赫门前忽然传来阵阵铁蹄声,谢成恪眸光一滞,抬头看去,远远便见谢瑾寒一身戎装,身后还跟着数千名禁-卫军步步逼近。
云贵妃不由得一惊,伸手拉了拉谢成恪的袖子示意他,谢成恪立时会意,大声喝道:“贼臣已现,尔等还不速速将其拿下?”
谢瑾寒冷眼看着迎面而来的士兵,轻轻一挥手,身后的禁-卫军立刻蜂拥而上,两军交战,给这黑夜中的皇宫更添了几分寒凉。
谢瑾寒驾马行到白玉阶前,谢成恪手持长剑指向他,他却没有半点情绪,直直的一路向上:“谢成恪,你与云贵妃、敦肃侯、左丞相及骠骑大将军、御医院副使暗中下毒谋害皇上,如今竟敢假传遗诏妄图谋朝篡位,如此大罪,罪不容恕!”
“假传遗诏?十四叔,这诏书可是父皇亲笔所写,倒是十四叔,自父皇驾崩之后夺取皇权,擅改律法,不臣之心昭然若揭,难不成十四叔是想效仿前朝灵帝夺取其兄之位坐拥这大梁江山不成?”谢成恪冷声说道:“来人,还不将这谋逆的贼子抓获更待何时?”
“抓获?谢成恪,你若现在承认假传遗诏企图谋逆之罪,或许还能留你一条性命,你若是执意如此,便是你为大梁王爷,也绝不姑息!”谢瑾寒定声说道。
谢成恪冷哼一声,一旁的云贵妃却是开口:“瑾王,先皇遗诏在此,饶是你想要这皇位也要遵从先皇的意思,先皇在世最为疼你,你怎可在他驾崩之后做出如此动作?岂不是会让先皇灵柩不安?如今太后卧病,瑾王作为太后唯一的亲生儿子竟不去陪侍,妄图起兵造反,这便是不忠不孝!来人,还不将其拿下?”
“朕看谁敢!”
便在此时,一道浑厚的声音突然从殿门紧闭的朝和殿中传出来,原本以为胜券在握的谢成恪与云贵妃登时僵立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