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道将他扶起来:“我山门没有什么门规礼数,只有一条,你们都不可向任何人透露我名号,知道吗?”
沈暮沉点头:“知道。”
师傅名号叫无道,很奇怪的名号。他前世不仅没有向任何人透露过师傅的名号,甚至也未曾与任何人提起自己出自何门何派,也没人知道他有一个师兄,送红绳的人每次都不一样,但是也从来没有人多问一句。
无道满意的点点头:“先让你师兄教你用剑吧,天下仙门,入道先正身,学剑是最好的正身兵器,流儿喜欢你,他肯定乐意教你。”
沈暮沉狐疑的看着师傅,最终还是点点头,师兄当然乐于教他,趁机折腾他这么好玩的事情师兄会放过吗?不会!
就在无道满意的准备离开的时候,沈暮沉还是叫住了师傅,等到他回头才问出了一个问题:“师傅,你怎么知道师兄喜欢我?”
无道抬手顺了顺他藏在帽子里的头发道;“他同你一样,出生乱世,我遇见他时,他在江边抓着摆渡船家说可以给他帮工,每天只要一个包子,于是我便给他取名叫江随流,你的名字似乎与流儿的名字有异曲同工之妙。”
“流儿心善,他定然是心疼你这满身烧伤才去了燕城,我罚他也没见他顶嘴,很是难得,看来他怕牵累你。若是日后你师兄再要惹是生非,你替我看着他些,他真心疼你,也许就少惹些麻烦。”说完就离开了。
沈暮沉看着师傅远走,一时间未能回神,前世他遇见师傅是将要下雪的天气,太阳西沉,暮色已挂天际,于是师傅给他取名叫暮沉,因着冬天里他靠着那户人家的泔水桶里的饭菜馒头才活得下来,于是就承了那户人家的姓,于是他就叫沈暮沉。
这个是他知道的,但是他真不知道师兄也跟他一样,是被乱世所弃的乞儿。
江随流
随波逐流
他也未曾记得师兄喜爱他,只记得那张扬的脸上全是成功捉弄后胜利的笑容,似乎除了游戏人间之外,不指望在他脸上发现第二种情绪,这次重生回来,他似乎不再认识师兄,桩桩件件都让他对师兄的呆板映像轰然坍塌。
沈暮沉转头看着身后的木楼,从左边台阶上去,走廊绕木楼一圈,后院有很大一片空地,他们曾经在那切磋剑法,若是推门而入,便是大堂,里面有的是一层层木架里面全是师傅出山回来后带回来的玩意,仔细翻一翻,也许还能翻到小时候师兄的用过的木剑,窗台上放着一个精致的花盆,那是蔓蔓的真身所在。
绕过厅堂往里走,便有上二楼的阶梯,上面一间是静室,一间是师兄的房间,师兄房间东西极少,但仅有的东西都摆放得很整齐,不太像师兄这个人。
师兄的床与窗户紧紧挨着,起床懒得下楼梯就直接翻窗跃下,前世他入门后,静室就改成了他的房间,他的窗户是向后院。
师兄偶尔也不会回房睡觉,而是在后院的石头上打坐,经常就是几天几夜。
自己若是烦了师兄的捉弄,就会爬到山顶在大殿顶上打坐、发呆、练剑这个地方师兄很少去,或者说根本就不去,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呆在这里可以躲避师兄,他倒是十分喜欢。
师兄喜欢漫山遍野的跑,祸害山里的妖兽,山中妖兽对他避之不及,上了年岁的老妖也不轻易招惹他,他喜静,师兄喜闹,他常常与师兄意见不和,但是师兄出山之后,他就松了口气,终于不用再应付师兄层出不穷的小聪明。
可是师兄渐渐的也不再回来,他偶尔打坐时也会觉得无聊,感觉这一线天过于冷清,但是比起周围的变化,他更在意自己修为什么突破,什么时候能够成丹,等到修炼到满意的修为之后,他出山便寻找自己的机遇去了。
他不在乎师兄去了何处,不在意师傅在哪,偶尔见面都是师兄不远万里来见他一面,只是呆不到十二个时辰又要离开,他也未曾问过师兄在忙什么,到后来越来越无话可说,见面越来越匆忙,直到不再相见,只托红绳寄来,遥报平安而已。
沈暮沉下意识又要去摸手上红绳挂着的地方,如今空荡荡的,像是白活了一世不说,还把什么东西弄丢了,他犹豫了一会,抬脚往山上走去,若这世,他不避开师兄那会如何?
江随流在飞云崖下打坐,这飞云水沉重得让他一根手指头都动不了,再加上身后的重剑,把他腰都快要折断了,就在他正努力屏息凝神的练体之时,就听到有幼稚的嗓音叫了一声师兄,江随流头疼的睁开眼睛,就看见丑八怪正在下水往他这边走来。
江随流吓得一个激灵,心神不宁一下子被泉水冲出去老远,挣扎着站起来就骂道:“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你就敢过来?”
沈暮沉心想我当然知道,但是沾了水的脚完全提不起来,只能装作不知所措的看着师兄道:“我脚动不了了。”
江随流不耐烦的翻了个白眼:“那当然,这水是黄泉水,连片羽毛落上面都得沉下去,你就这么往下一跳,起不来还算轻的,能活活累死你。”虽然这么说着,但江随流却提着笨重的脚步走过来,将水里的沈暮沉一把捞起来放到岸上:“你怎么来的就怎么给我回去。”
沈暮沉抓着江随流的衣摆:“不要回去。”
江随流简直服了这个小孩:“不回去等着我揍你?”
沈暮沉闭上眼睛:“揍就揍。”他等了一会没有反应,悄悄睁开一条缝看着师兄,只见师兄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江随流不知道这个小孩怎么突然就不怕了,还站着让他揍,第一反应就是这人有病吧:“你要留就留,别打扰我修炼就行了。”
沈暮沉直接原地坐了下来:“不打扰师兄,我就在这里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