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随流从这万人之中走过，周围都鸦雀无声，那一张张未曾的见过的脸，如同令眼花缭乱的万象镜，从他面前一一的掠过。
走了一炷香的时间，三位尊者似乎享受够了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才拉着江随流飞到定天神柱之下。
从天上而来的柱子，发着光屹立在所有人面前，当他们来到这柱子下面的时候才察觉自己这么渺小。
符临尊者几乎要被这柱子迷住了，痴迷的往柱子靠近，伸手想要抚摸定天神柱。
“尊者小心！”人群中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
但已经迟了，符临尊者在碰到定天神柱的瞬间就被巨大的灵气反震出来。
最先来的人也想摸定天神柱，但是谁都一样的，只要敢摸全部被柱子震飞，无人例外。
但尊者到底还是尊者，飞出几十里之后就稳住身形飞了回来，指着江随流道：“你去试试。”
江随流走到前面，突然被星翁拦下：“你把他放下来。”
江随流撇了他一眼，绕过星翁走到定天神柱面前，白色的光沐浴到他身上，使他浑身通畅，江随流妄图使用灵气，可依旧是徒劳。
不过这也算是意料之中，他微微低头，就将额头靠在了定天神柱之上。
一瞬间，排山倒海的欢呼声响了起来。
不知道谁叫了一声撞柱死而吾辈生。
所有人都应和起来：“吾辈生！”
“吾辈生。”
三位尊者也看着江随流：“听到了吧，你应该知道怎么做。”
江随流笑了，从柱子上抬头转身看着他们：“我知道，但你们也知道应该怎么做吧？”
“你想干什么？！”符临一瞬间就警惕起来。
江随流把怀里的人送了送：“救他啊，我跟他只能死一个。”
侯谷哼了一声：“你也不怕我们先救活他，等你死后我们再杀他。”
江随流笑着摇头：“你以为我是在求你吗？”
符临看着江随流：“那你在求谁？”
江随流仰头看着天上：“天道之子，我已经同意撞柱，你看在熟人的份上，让我多活些时日如何？”
所有人听到这话都抬头看向天际。
“果然聪明。”有人至白光而出，背后如同挂着一轮太阳，刺眼得让人看不清面容。
那人出来，没有什么废话，抬手一掌拍在定天神柱上，嗡的一声，在场所有修真者一瞬间全部震晕，连江随流没有例外。
天道之子看着一瞬间全部倒下去的人，长叹口气：“很久没这么威风了。”哭笑不得的带着江随流与沈暮沉飞向天际。
……
窗外依旧热闹，就算是再乱的世界中，总有人要吃喝拉撒，江随流被热闹的叫卖声叫醒。
“卖米花糕喽。”
“香香甜甜的米花糕。”
江随流甚至还闻到了香甜的气息，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就见梧桐木的房梁，雕刻着一些奇形怪状的花纹。
“沈暮沉呢？”江随流问。
“就知道你一醒来就要找他，就在你对面床上呢。”有人回答道。
江随流一偏头，就看见沈暮沉在距离他不到一臂长的床榻上躺着，一张脸上血色全无，像是死人一样灰白。
江随流立即就坐了起来，慌忙扑过去。
那人也吓到了：“还没死呢，慢些慢些。”
江随流直到触摸到沈暮沉的脉搏才松了一口气：“在去定天神柱的路上，好几次他的脉搏都微弱到无法察觉，我几次以为他要死了，果然还是你有办法。”
那人摆手：“我可没把他救回来，就只是吊着一条命，能不能活得看他自己。”
江随流的心又提起来，转头看过去：“九转回溯丹呢？你不是会炼这种丹药吗？”
泽上玄有些不好意思的挠头：“我哪会炼丹啊，都是炎序之前给我的，我哪知道你们要受这么多罪啊，要不然我都省着了，也不会让你抢走。”
九转回溯丹一共两粒，一粒用来救江随流了，一粒则是被江随流用来救乌翎了。
泽上玄见江随流脸色不好，连忙道：“你放心，我们这丹药多，吊着吊着说不定就能救回来了。”
江随流颓然坐回床边：“这是第几次救我们了？”
泽上玄居然还当真数手指头：“应该也就第三次？四次？”
江随流看着沈暮沉没移眼，他此时终于体会到了当初他从避天境出来的时候，为什么沈暮沉看着他不敢移眼。
太害怕了，就怕自己一个晃神，这人就会消失在自己面前，那得多绝望。
在被带到定天神柱的那二十多天里，他就只能看着沈暮沉身上的血，湿透了衣服又干，干了又湿透，直到最后衣服与伤口都合在一起，他不敢动，他甚至都没有灵气替沈暮沉温养伤口，只能等着三位尊者每次给他丢的一瓶丹药，用这药吊着沈暮沉的命。
江随流就这么静静的看着，泽上玄也坐在窗前喝着茶，一点也不觉得气氛尴尬。
他看了很久，才开口说第二句话：“天道之子，你救我们这是第几次了。”
泽上玄挠头：“刚刚不是说了么？”
“从第一世开始，你救了我们多少次。”
“这个就说不清楚了。”泽上玄长叹口气：“但至少像这种时刻，也基本上有上千次了，不过你是从什么时候发现的？”
江随流起身走到泽上玄身侧的椅子上坐下：“上玄，上天之意，自从知道师傅与圣君的名字起，就有这个猜测。”
“你师傅的名字是岱渊起的，而我的却不是，不过给我取名的人，倒是还凑了这个热闹，果然如你师傅所说，极为聪慧。”
江随流突然在泽上玄口中听到师傅二字，都有些没缓过神来，转念想到泽上玄是天道之子，不再是那个半吊子修为的丹师时都忍不住笑自己傻：“那我师傅呢？”
泽上玄指着自己鼻子道：“你看看我这一身修为，还不明白吗？”
江随流认认真真的看了他半响：“明白什么？”
泽上玄傻眼了：“你是真不明白？你师傅什么都没说？”
“师傅从未说过。”江随流答。
泽上玄仔细想想觉得也是，就坤仪那性子，能说出个什么鬼来，便道：“你没发现天道对你敌意颇深吗？”
“你们对我也敌意很深。”江随流道。
泽上玄被江随流噎住了，下一秒却哈哈大笑起来，笑得他都直不起腰来，若不是他坐在椅子上，甚至都能笑到地上去。
等到笑够了，泽上玄才抬手擦去眼角笑出来的泪水：“这倒的确是，我们都指望你呢。”
泽上玄笑累了，端起茶杯喝了口才道：“你师傅他啊，不想见你们这么受苦，干脆把灵气全给我了，自己找了个地方睡大觉去了。”
江随流的眉头都拧到了一块：“把灵气给你？”
泽上玄点头，给自己喂了一颗丹药，脸上所有的伤疤就出现在他们面前：“我是天道之子，上天如此偏爱我，怎么会给我落得这么个下场，除非……”
“你背弃了天道？”江随流心中突然有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是灭世者？”
泽上玄点头：“在我降生之初天道给了我这么一副容貌，在我背弃它之后，肯定要把这幅容貌毁去，与这通天的灵力也一并收回，我能活到现在，已经实属侥幸了。”
“天道降你下来，是要灭世？”
“对啊，是不是没想到。”他笑得像是跟朋友分享秘密的小孩，就差跟江随流说，我好厉害，你们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