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随流与沈暮沉都被黎念尘说的话震惊了,尽管知道器灵聪明,但是没想到器灵居然能看出乌翎做的羽人是假的。
他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黎念尘看着师伯:“因为他跟我一样,都是死的。”
在黎念尘的微弱的认知中,他知道自己与师傅师伯他们不一样,他是死的,师傅师伯是活的,直到某天他发现乌翎也变成死的了,那么那个活着的乌翎去了哪里?
他毕竟在飞云阁被拍卖过,在那之前自然是知道生死这回事的,所以他知道乌翎死了,这个死物就跟他一样,只是有个躯壳而已,后来师傅师伯回来,他们的谈话也证实了自己的猜想。
黎念尘不是傻子溯苍,他知道死亡意味着什么,但是溯苍却丝毫未觉,还想着玩,他跟溯苍堵了好几天的气,直到后来才发现,原来溯苍也会难过。
尽管他什么都不知道,就是一个傻子,但是他那些转瞬即逝悲伤到极致的情绪还是被自己捕捉到了。
江随流看着黎念尘哑口无言,不知道说什么好。
一个巴掌从黎念尘身后拍到他头上:“什么死的活的,我们也是活的。”
黎念尘转头看他:“你也是死的。”
问道不客气的把黎念尘按到雪地里:“岱渊说过,万物有灵而活,我们都有灵,那就是都是活物,真正的死物是不会动,不会说话,也没有喜怒哀乐,但凡只有一点那也是活的,是灵物。”
黎念尘挣不过他,只能被他按在雪地里埋了:“你瞎说,我们的身体不会流血,不会坏,没有心跳,没有温度,怎么算是活的。”
“你才瞎说。”问道把他的头也按了进去,“没有心跳,但是有心啊,我们的心跟人族的不一样,我们会为了保护自己的主人而粉身碎骨,这不就是心吗?”
黎念尘不再挣扎了,被埋在厚厚的雪下一点动静都没有,连沈暮沉都没有用这么重的话说过他,江随流以为他是生气了,连忙拔开雪把他拉出来。
没想到黎念尘见到江随流就抱着他脖子哇哇大哭:“乌乌死掉了,他想救我们,但是他打不过那些人,所以他就死掉了,师伯,我好怕啊,他们来抓我们,我打不过他们,溯苍打不过他们,乌乌也打不过他们。”
“师伯,师伯,乌乌都是为了救我,我错了,我不该说他是死的,师伯,我错了,我错了……”
小孩子嚎起来惊天动地,黎念尘可能自诞生日起也没这么哭过,一时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江随流哄着他,话都说尽了都没能让他止住哭声。
而问道早就在黎念尘嗷嗷大哭的时候躲了起来,生怕江随流打他。
就在江随流被黎念尘哭到没办法的时候,一只笼子出现在黎念尘面前。
沈暮沉提着装着溯苍的笼子递给黎念尘:“这是溯苍,你不是说他看不见你会难过吗?那你现在哭成这样,他恐怕是更难过了。”
果然,黎念尘止住了哭声从江随流怀里下来,抽泣着抱起笼子:“那我不哭了,溯苍不要难过,等我以后长大了,一定会给乌乌报仇。”
江随流揉了揉他的头,千言万语不知道从何说起,最后只能笑道:“我们会教你最厉害的功法,让你给乌乌报仇。”
孩童的眼睛坚定而明亮:“好。”
江随流看着黎念尘抱着大大的鸟笼放在回廊上,自己则是到院子里练剑,看着那张脸绷得紧紧的,江随流只觉得心中无限酸涩:“我们好像走到了一个死胡同里。”
沈暮沉看了眼黎念尘:“不会的。”
江随流没再说话,回了房间休息。
沈暮沉没有跟上去,看着雪中小小的身影,第一次是真的喜欢这个孩子,大步向他走去:“我教你些其他的。”
“师伯说基础要打好。”
“这些也是基础。”
“哦。”
大雪之中两个人在雪地中拆招,而房间的里江随流躺下去却怎么也睡不着。
最近得到的消息太多,总感觉有什么话被他忽略了,而问道看他的那一眼, 若是看他那一眼的人是泽上玄,那自己可能没察觉,但是问道显然没那能耐,就差没明晃晃的告诉他:我知道其他一些事情。
但他没有直接上去问,他自己先想想,想着想着到底还是太累了,彻底睡了过去。
在梦中,天地都是血红色,天上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江随流自己一个人站在这片平原上,被大雨浇湿了衣服,他想要灵力在周围布一个结界挡住雨水,但是却发现自己灵气全无,他喃喃自语道:“奇怪,这雨好大。”
放眼看去,平原之上什么都没有,他顿时觉得有些心慌,立即向前面走去,他不知道自己要去,但是他知道自己不能呆在原地,像是有什么东西促使他行走,促使他寻找。
走啊走啊,走了好久,还是什么都没有,他的心跳如鼓,心态险些崩溃,荒无人烟,看不见尽头的平原什么时候到头啊。
雨越下越大,打在他身上十分疼痛,那种触感犹如真实,江随流伸手接雨水,想看看这雨水到底是什么做的,怎么打人这么疼,定睛一看,自己接了一捧血。
他吓得瘫倒在地上,仰头看着天上到底什么在滴血。
于是他便见到一个妖怪,长得十分巨大丑陋,有一个非常的渺小的人正在与那妖怪对战。
那人很厉害,可是那妖怪更厉害,每一下都能从那个人身上撕下块肉来,而这雨便是那人身上的血。
明明没有伤在他身上,他却感觉自己也很痛,痛得他快要站不起来:“别打了,你别打了。”
江随流的呼声太微弱了,那人听不见,他一直打到被那妖怪恶狠狠的从天上拍下来为止。
那人轰隆一声砸到了江随流的面前。
这一幕,江随流感觉异常熟悉。
他连滚带爬的向那人摔下来的地方爬去。
那人摔出了个天坑,他爬下去把那人救上来,那人一直拽着他的手,叫他师兄,让他快走。
江随流在梦中都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背着他往上面爬。
而那妖怪却紧追不放,妖怪的爪子轻而易举的把他们两人从地上抓起来,放在自己面。
那个妖怪一双血红色如烛台一样的眼睛看着他:“你就是神啊……”
江随流看着那双眼睛打了个寒颤直接就从梦中吓醒。
江随流的额头全是汗水,连身上的衣物都湿透了,从梦中醒来的时候惊吓与恐惧的颤抖都没有随着醒来而消散,而是更加恐惧,眼泪也从眼角滚落。
他完全控制不住自己,一直在颤抖,可他仅仅睡了不到一个时辰。
等到彻底冷静之后,他才把自己身上的衣服全部换了,连被褥都换了新了。
院子里沈暮沉正在教黎念尘如何拆招,两人看起来异常和谐,江随流却想着刚刚梦里看到的一切,只感觉这忘川楼更冷:“早知道就让这泽上玄走的时候,换一个好一点的季节。”
江随流明明是喃喃自语,下面的沈暮沉突然抬头看向九楼看来:“师兄不休息吗?”
江随流笑着答道:“休息够了,问道呢?”
沈暮沉四下看了一眼,抬手一抓一把长剑就从五楼某个房间飞到他手上:“在这。”
问道变化成人形被沈暮沉提溜在手上,张牙舞爪的想抓沈暮沉:“你又欺负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