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随流喝多了,只见眼前他角翻飞,只是一晃眼又出现在他面前,手里捧着一堆胭红的花朵递到他面前:“给你的。”
江随流脑子发晕,看着眼前的花哈哈大笑:“这姻缘花于修道者无用,摘再多的花,都没什么用处。”
沈暮沉听了江随流的话先是一愣,见他对手中的姻缘花不屑一顾,便将手里的花丢落,却在花瓣即将随风飘落的瞬间,又被另外一只手翻手捞了回来:“你给的,也是极好的。”
沈暮沉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脸上的面具被人挑了起来,耳边突然听见人群惊喜的欢叫声,在一片兵荒马乱中,他被人猛的按倒在船棚上,温热的气息瞬间袭到唇边,那人轻车熟路的挑开了他紧闭的齿贝,度了口烈酒过来,浓烈的酒香在两人的唇间炸开。
沈暮沉迷糊了一阵,突然反应过来眼前的人是谁,身体立刻僵住,那人似乎也察觉到了沈暮沉的不自然,放开了压住的手,正准备要退开,却被沈暮沉拽了回来,再次堵住了对方的唇。
人山人海里,于他们是天地无声。
过了许久,还是对方先松开了他,等到沈暮沉摘下面具的时候,周围再也没有江随流的身影,天上不断有姻缘花瓣落下,在地上铺了厚厚一层花毯。
唯独留下的,只有唇齿间的酒香。
沈暮沉只感觉自己的心不断往下沉去,不断往下沉。
师兄是认出自己了,还是没有认出自己。
无论是哪个答案于他而言都是不小的冲击,他最终还是没有再将面具戴回去,转身回来飞云阁,到了江随流的院落外,就见在月光之下,江随流坐在房顶上,手里摇着一壶酒,低头看他:“哟,这不是师弟嘛,什么时候回来的?”
沈暮沉飞身上了房顶,去到江随流身边,闻着这人比刚刚更重的酒气,皱眉:“师兄这是喝多了?”
江随流原本就是坐着,此时沈暮沉站在自己身边,高了大半个身位,不得不仰头看他:“你猜。”
沈暮沉见他仰得难受,坐了下来:“师兄喝多了,不宜在此处吹风。”
江随流哈哈大笑,将手里的酒递过去:“师弟要不要尝尝这百日春,极好。”
沈暮沉看着递到自己面前的酒,想的却是那一个带着酒气的吻,不做声接了过来,猛的灌下去一口。
江随流见状便唱了起来:“十七八岁少年郎,摘下桃花埋陈米,青材热火加泉清,糖粒些许,炊烟缓缓起……唔!”
还没唱完,江随流就被沈暮沉度了口百日春,烈酒入喉烧得喉咙都疼,可江随流的脸却最先红了起来。
沈暮沉度完酒后,微微退开,再喝了一大口,又度了过来,连续两三次后,江随流都看出了他的不对劲,连忙推开:“你喝多了。”
没想到这一推,原本在屋顶上稳稳坐着的沈暮沉居然一骨碌顺着屋檐滚了下去。
哇靠!
我去!
此起彼伏的骂声不断从四面八方传出来,江随流只顾着去接掉下去的沈暮沉,抬起头来的时候,就看见不少人趴在墙头上看着他们:“阁主,这人是你师弟?”
“你们还是道侣?”
没过一会就变成一顺溜的祝福。
“祝阁主与师弟永结同好。”
“祝阁主与师弟千年好合。”
“祝阁主……”
江随流抱着沈暮沉,不做声,只是视线凌厉一扫,不少人就默默缩了回去,再加上一层结界与禁言术,耳根子终于清静了。
不过怀里已经彻底懵圈的沈暮沉却依然眼睛发亮的看着他,江随流欺负他此时不记事,一脸凶巴巴的道;“看什么看,把眼睛挖掉。”
“师兄好凶。”沈暮沉道。
“不凶你就要翻天了。”
“不敢。”沈暮沉答,语气明明一本正经,江随流却听出一股子委屈劲来。
“你还有什么不敢啊,啃都啃了。”江随流笑说。
“是师兄先亲我的。”沈暮沉虽然醉迷糊的,却依然记得这件事。
江随流叹气:“算了,跟一个醉鬼计较什么。”
沈暮沉却感觉自己有些不对,转头打量了一翻,又看了看自己的身位,霍然一下从江随流怀里翻起来:“反了。”
江随流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被突然站起来的沈暮沉横打抱起:“回去。”一边说着,一边抱着江随流往门外走去。
江随流没来得及阻拦,就眼睁睁的看着沈暮沉抱着自己走出了结界外,门外没有散开的众人,看着被沈暮沉抱着的阁主,不约而同的倒抽一口凉气。
沈暮沉喝多了,没注意周围有多少人,大咧咧的抱着江随流回了自己的院子。
据说那天阁主没起床,阁主的师弟也没起床。
但这只是据说,实际上,进了院子,沈暮沉就再次感受到了师兄的疼爱,被揍得满头包,脸上的青紫整整两天都没消下去,沈暮沉不能出门,就拖着江随流不出门。
于是自作自受的江随流也跟着在院子里蹲了两天,直到第三天他实在受不了了,才勉为其难的给沈暮沉上药。
上完药,江随流就想出去玩,奈何沈暮沉一天比一天黏人,去到哪跟到哪,以前好歹只是阴魂不散,现在直接赶上连体婴,阁里众人每次看到他们两人一起出现,都是爆发出一阵狂笑,然后再偷偷溜远。
江随流有些头疼:“你要不再出去历练个几十年再回来。”
沈暮沉笑答:“已经不需要了。”
“道心已经稳固?”
“已稳。”
“修为呢?”
“不日可达元婴。”
这话倒是让江随流有些意外,原本以为能够稳固道心就已经不错了,没想到修为还精进了一层,看样子这些时日的历练十分有效果。
“不错。”
江随流脸上浮现的笑意引得路人频频侧目,沈暮沉看着江随流也跟着笑,一时间大半条街的人都看了过来:“师兄。”
“怎么了?”
“我很高兴。”
“为何?”
“师兄应了我。”
“?”
“我喜欢师兄。”
“你酒醉那日已经够明显了。”
“师兄也喜欢我。”
“这话我可没说过。”
“师兄……”
……
“师兄……”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别叫了。”
江城的春夏,河道旁一前一后两人的身影成了不少闺秀心中的情郎,而于他们只是这么一同走过了一整个春夏而已。
在江城的时日里,江随流一边教导小器灵,一边四处走走逛逛,不知道是不是沈暮沉的错觉,他感觉师兄的灵力不如以前充沛,时不时出现灵气四溢的情况。
还没等沈暮沉问,江随流就自己交代:“我在打一个灵器,做好了就不会了。”
沈暮沉倒是没等到所谓的灵器,而是等到了前世他收过的红绳,江随流没个正形的躺在椅子上,招手让他过来:“求个平安。”便在他手上系上红绳。
沈暮沉看着自己手上的红绳突然问道:“师兄的灵器造得如何?”
江随流一愣,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快了快了。”
“师兄上次也这样说。”沈暮沉道。
“你话真多,出去吧,我要躺会。”江随流闭眼,不想讲话。
“师兄,我们为什么不回师门?”沈暮沉又问。
“江城多热闹啊,回去做什么,一线天多冷清。”就几句话间,江随流声音越来越低,脸上都不自觉露出疲态来。
沈暮沉就站在一侧,等到江随流彻底熟睡之后,才探查他身上的灵力,这一探,沈暮沉不自觉心惊,此时的江随流已经衰竭之相,可不仅仅是灵气溃散的情况。
可是他没有出声,在师兄身边布下一层结界之后,出了院门就直奔山门。
离师傅闭关已经过两百多年,师傅未曾出关,他们也未曾回去看过,他一直以为是师兄懒得回去,现在看来,师兄又瞒了他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