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疑了一下，她到底没再听下去。
夜已深沉，各处的烟花炮竹在空中升腾起来，映得苑府里五彩缤纷，好不热闹。
周小粒想了一会，转身去了厨房。
待得再出来的时候，手上已经捧了一盘元宝似的饺子。
又至苑祁正的房门跟前，她轻敲了敲门，听得里头低语一声，便推门走了进去。
苑祁正躺在榻上，见她前来，面上难得涌上一层温柔。
看得周小粒愣了愣。
“今日可吓坏你了？”
他的声音低沉略显沙哑，听得周小粒回过了神。
“没有，”她将热气腾腾的饺子放在小桌上，又将桌子端到了苑祁正的跟前。
“今天是元日，该吃饺子，”她笑眯眯地看看他，夹起一个递到了他的嘴边，“尝尝我的手艺？”
如玉的眉眼配上狡黠的双眸，看得苑祁正微微错了神。
半晌回过神来，倒是听话地张了嘴，将那饺子含了进去。
略嚼了两下，便皱了眉。
“怎么了？可是不好吃？”
周小粒有些心虚地看向了他。
从前做医生的时候总是匆匆忙忙，最常吃的就是外卖。到了年节的时候，饭店都关了门，她也是在家里煮些速冻饺子带到办公室里去吃。
今日这饺子，也是依着想象和了馅，为着显出诚意，连一应调料都是她亲自放的。
现下看来，倒像是她太自信了。
“好吃。”
苑祁正将那饺子囫囵咽了下去，眉眼之间隐着几分尴尬。
周小粒愈发臊得红了脸，也夹了一个饺子放进了自己嘴里。
一双眼睛顿时瞪得滚圆。
这饺子里的猪肉馅又咸又腥不说，里头竟还掺着些许的花椒粒。
蓦地咬去，花椒粒在嘴里炸开，又麻又苦的味道顿时散落在口腔各处，难受得她一张小脸都皱了起来。
“呸呸，呸！”
周小粒将那古怪味道的食物吐在空碗里，又捂嘴看向了苑祁正。
“怎么这么难吃？”她胡乱地将饺子收好，起身便要出去，“我……我再去让下人重新包饺子，你等我……”
慌乱的表情落入苑祁正的眼里，看得他却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不必，不必了，”他摆摆手，“我……恰好也不饿。”
他努力地憋着更重的笑意，白皙的脸颊都泛出一层红晕。
周小粒却是愈发羞愧了。
“怎么会不饿？下午去了那么远的地方，你一定是……”
话未说完，周小粒便一时醒悟过来，悔得把自己的嘴巴捂住了。
好端端的，她提这些事做什么？
眼见着苑祁正嘴角的笑意消失殆尽，她迟疑了一下，还是小心翼翼地将托盘放在了桌子上，又在他的身畔坐了下来。
“你别多想……”她皱了皱眉，鼓起勇气握住了他的手，“我并不是有意……”
面前的人却在她说话的瞬间腾起了上半身，一把将她揽在了怀里。
清冽又灼热的呼吸轻轻拂在她的额间，乌沉香气迎面扑来。
隔着那层轻薄的里衣，胸膛上清晰的肌肉轮廓贴在周小粒的脸上，让她的呼吸都要停滞了。
“苑……”
她想说话，他却将怀抱又紧了紧，似要将她揉进自己的怀里。
“谢谢你……”
他的声音很低，头沉了沉，将温软的嘴唇埋进了她的脖颈。
“谢我什么？”她闷闷的声音传来，听得他轻叹了口气。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抱在一起，谁也没再开口。
窗外的天空时不时有烟花炸响，衬得此处更是寂静。
这一日实在疲累，周小粒不知何时沉沉睡去。
梦境浮沉，她似乎看见躲在衣柜里听父母吵架的儿时的自己，也看见蓄着齐腰长发，正立于墓碑跟前的苑祁正。
他回过头来的时候，面上是悲伤无比的表情。
再醒来时，已是天色大亮了。
鼻间充盈着优雅的乌沉香气，身旁却空无一人。
周小粒怔忡了好一会，才发觉自己是在苑祁正的房里。
脑子里骤然涌上昨晚的记忆。
所以……她是在他的怀里睡着了？
她下意识地掀起被子，心脏也咚咚地跳动起来。
还好，还好。
她的衣裳穿得完整，并无异样。
一颗心落了下来，周小粒刚要起床，却听得门前笃笃响了两声，似有人在等候。
想起昨夜两人的亲密拥抱，周小粒不由又有些紧张。
下意识地拢了拢乱糟糟的头发，又整了整领口。她起了身，深吸了一口气，缓步走到了门前。
推门而去，却见外头正站着一个丫鬟。
也不知是高兴还是失望，周小粒的心头涌上几分复杂之感。
“夫人，”
那丫鬟见她开门，面上露出一抹甜甜的笑容，“少爷已在前厅等待夫人了，让奴婢伺候您梳洗吧。”
苑祁正？
周小粒愣愣地瞧着那丫鬟，“他等我干什么？”
丫鬟却是有些奇怪。
“云商拜帖已递到府上好几日，夫人未曾听说吗？”
说着话，将周小粒引至桌前，又开了口，“今日是元月初一，可是上吉的好日子。奴婢定会为您好生梳妆打扮一番，不输这县上所有的富商夫人！”
一番话说的周小粒更是摸不着头脑，眼见着丫鬟已将她一头长发散开，重新梳理之时，她赶紧挡住了丫鬟的动作。
“云商拜帖是什么？那些富户夫人与我又有何干系？”
丫鬟方才明白她的意思。
“云商集会是县里一年一度的大日子，汇聚了县上所有有头有脸的人物。不仅如此，富商们还会带着各自的正房夫人到场，争奇斗艳，可谓是最最热闹的时候呢。”
她说得认真，听得周小粒也是如梦初醒。
有钱人的世界还真是与众不同，喝酒就喝酒，弄的好像带着夫人去比美一样，真真令人唏嘘。
如此想着，她便坐了下来。
瞧着丫鬟灵巧的双手在他发间穿梭，随意便开了口。
“他几时出去的？为何没有叫我？”
她只隐约想起自己被他搂在怀里的感觉，其余的便什么也记不得了。
那丫鬟的面上却是露出一抹红晕，一五一十地答道，“少爷说了，昨夜夫人劳累，不便早起……是而不许奴婢们前来叫醒。”
细若蚊蝇的声音听得周小粒一愣，下意识便站了起来。
“什么？”
话未说完，她便觉头顶一阵剧痛，头发差点被那丫鬟拽下一绺去。
瞧着周小粒皱成一团的脸，那丫鬟更是惊惶，扑通一声便跪了下去。
“夫人，请夫人饶恕奴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