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轻佻的语气，便是一旁的钱氏和小谷，也听出了戏弄的意味。
可豆苗心急火燎地想嫁进苑府，想得已经走火入魔了。如今既有这样的捷径，自然不肯放过机会。
磕三个头算什么？但凡有一条路，她都不会选择那个能当她祖父的男人。
如此想着，豆苗便毫不迟疑地下了地。见这么多人瞧着，又拢了拢衣领，心有不甘却利利索索地跪了下去。
一个，
两个，
三个。
豆苗的额头磕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不过三下，便已在白嫩的肌肤上留下了一处红肿的印迹，显得她愈发楚楚可怜起来。
“小粒，我磕过头了，不知你什么时候……”
“嗯……”
周小粒突然开了口，手指在桌子上轻敲了敲，将豆苗的注意力也吸引了过去。
“豆苗，我的要求还没讲完呢。”
她阴测测地开了口，听得豆苗的心里突然升起几分不好的预感。
下一秒钟，便见周小粒将那茶壶端了起来，慢慢悠悠地往旁边的茶杯里倒了一杯水。
“豆苗，”
她没有看豆苗陡然瞪大的双眼，“这茶你喝下去，算是我贺你进门了。”
说罢，便仡仡然地将那茶杯朝她递了过来。
在晨曦的微光之中，豆苗一眼便瞧见了那水杯中隐隐泛着的一层粉色。
她的心已经跳到了嗓子眼，身上却不肯动。
“这……”她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就算是要喝茶，也该我给妹妹敬茶才是……”
“是呢，”
周小粒的脸上洋溢着笑容，“不过……我可是苑府的主母呢，我想让你干什么，你就应该干什么，不是吗？”
略带戏谑的语气听得豆苗微微一愣，终于感觉到什么不对劲来。
想到苑祁正竟是个流连花丛的浪荡公子，她又有些试探地看向了苑祁正。
口里的语气倒有几分娇柔。
“祁正，能不能让妹妹……”
“她让你喝，你就喝。”
冷沉的语气幽幽出口，如冰霜一般落在豆苗的身上，惊得她浑身都颤抖了一下。
本来不想伸出的手却下意识地抬了起来，哆哆嗦嗦地接过了周小粒手中的茶杯。
却在一瞬间便后悔了。
这可是迷药啊。
她买这东西的时候，那鬼鬼祟祟的小二还暗中叮嘱她，说是这东西只能闻，不能吃。若是入了口，只怕是神仙大罗都救不了她的。
若是真的吃下去，连命都没了，要那荣华富贵还有什么用？
也不知是惧怕还是故意的，一阵冷风吹来，豆苗一阵晃悠，手里的杯子应声落地。
仿佛受了大惊吓一般，豆苗的脸上复又涌上一层眼泪，拼了命地朝着周小粒爬了过来。
“小粒！妹妹！”
她呜呜咽咽地哭着，“我知道你恨我勾引妹夫，想惩治我。可我也是迫不得已啊……”
“不过喝杯水而已，你慌什么？”
周小粒倒是露出几分玩味的表情，略略地朝她低下了身子，“豆苗，你方才不是说你只是进错房间了么，怎么如今又说是勾引了？”
幽幽的语气伴着叹息而来，听得豆苗浑身一僵，死死地看向了周小粒。
旋即又反应过来，猛地低下了头。
“不……不！”她的呼吸都急促了几分，一颗心也跳到了嗓子眼，
“我说错了……对！我是说错了！”
她陡然抬起了一张惨白的脸，带着讨好的表情向周小粒扑了过来，眼中浸满了央求。
“小粒，你放过我吧……我只是不想嫁给那个老男人……”
“周豆苗！”
周小粒咬了嘴唇，一把就掐住了豆苗白皙的脖颈，“你深夜潜入我家，钻入我夫君的房里，而今又说让我放过你？”
猛一甩手，豆苗顿时被甩到了一侧，“若是你早来求我，我未必不会替你找一条出路！可你眼下你选的方式实在叫我恶心透顶，别说救你了，周豆苗，我没把你的衣裳扒了扔到外头去，已经是给你脸面了！”
毫不留情的叱骂落在豆苗的耳里，听得她脸色发青，颤抖着就要再来求周小粒。
可一回头，却见周小粒定定地瞧着她，手中复而端了一只茶杯，里头已倒满了水。
“周豆苗，你以为我不知你动了什么心思？”
她浅浅地笑了，面上已看不见一丝恼怒的意味。
“从我入得这房间里来，就闻到了这股子奇怪的味道，”周小粒悠悠地起了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既然不想嫁给那人，不若喝了这水，送自己上路吧……”
幽幽的语气听得豆苗猛地抬起了头，干涸的眼角仿佛浸着一层毒液，恶狠狠地看向了周小粒。
“你……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你当然明白。”
周小粒将手中的水递了过去，“你若是死了，总能保住自己清白的身子和名誉。我也会替你寻一个有山有水的好去处，让你来世投个好胎……”
“周小粒！”
几乎拼尽了全力的一声呐喊，听得所有人都愣了。
眼前的豆苗浑身筛糠一样地颤抖，费劲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瞪得滚圆的眼睛在众人脸上逡巡一圈，最后看了一眼苑祁正，又落在了周小粒的脸上。
“你想让我死？你们都想让我死？”
她凄楚地笑了，眼睛红了红，忽而又明净了下去，“我告诉你，该死的不是我，是你周小粒！”
说罢了话，她竟突然从束胸处抽了一把短小的匕首来，摘了刀鞘便朝着周小粒奔了过去。
“要死，你也得死在我的前头！”
此举实在出乎所有人的预料，是而众人揪着心，也在她到了周小粒的面前时才反应了过来。
“小粒！”
钱氏和小谷下意识一声低呼，抬脚就要奔过去的时候，却见周小粒身后的苑祁正冷沉了一张脸，猛然便抬手按住了豆苗手里的匕首。
闪着亮光的刀锋瞬间便刺破了他的手，浓稠的鲜血顺着指缝流了出来。
这一切只发生在一瞬间，连周小粒都没做好准备，只下意识地偏了脸去。如今听得那刀刃刺破皮肤的脆响，她不由得转了头，一脸震惊地看向了苑祁正。
那苑祁正却未有丝毫停顿，趁着豆苗被那血惊住的时候，另一只拳头猛地袭上了她的肚子，只略略用了三成力气，那豆苗便面色痛苦又狰狞地倒了下去。
那刀刃离着周小粒实在太近，是而直到豆苗捏着刀把倒下去的时候，苑祁正依旧没有松开手，任凭那刀锋在他的手上又划了一遍。
鲜血汩汩涌出，看得周小粒心头一紧，下意识就抱住了他，要去碰他的手。
可苑祁正却是面无表情地将她挡在身后，修长的手指落在唇边，一声哨向，门前便陡然涌来几个身穿黑衣的暗卫。
“把她扔出去！”
不带感情的话宛如冰霜一般附着在豆苗的身上，听得她畏惧地颤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