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玉容不由自主地瞪大眼捂住了嘴巴，怎么都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这意思是……
爷爷不行了吗？
怎么会这样呢，明明前几天说爷爷开始好转了，她都以为爷爷要转危为安了，怎么突然就来了这么个噩耗？
卢玉景和卢玉容一样的焦急，一把拽住了太医的胳膊，殷切问道：“便真的没有办法了吗？您再想想，再好好想想，我爷爷不能出事啊！”
太医轻轻摇了摇头：“大公子，自从老夫人去了之后，国公爷深受打击，精神便大不如前。此次骤然中了煤烟更是迎头痛击，我等也只能拼尽全力尽力照顾老国公，但是他老人家最后能走到哪一步，就完全是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卢玉景怔怔松开了太医的胳膊，喃喃自责道：“都怪我，都怪我……”
如果不是他打了崔红蕊母女，那么就不会被收监，奶奶也不会因为担心他而突然身死，爷爷也不会深受打击导致身体大不如前。
归根究底，就是因为他，他是个不肖子孙！
而一边已经哭红了眼的卢玉容，更是拿一种愤恨无比的眸光死死地瞪着卢玉景。
他承认，他竟然承认了！
他承认是因为他爷爷才成为了现在这个样子！他这个凶手，果然是他！
“你……”卢玉容刚要冲上去和卢玉景吵什么，却忽然感受到脖颈后边一痛，然后双目一黑，没了知觉。
卢玉箫一把接住了卢玉容倒下来的身子，将她抱了起来。
“容儿昨天在这里守了一夜都没有合眼，而且她这阵子一直担心爷爷休息不好，现在应该是疲劳过甚晕倒了，我送她回去，让她好好休息休息。”
卢玉景连连点头：“快去快去。”
卢玉容这段时间明显憔悴了许多，卢玉景看了也真是觉得心疼。
他们英国公府最近这到底是怎么了，事情一桩桩一件件的，还有没有个消停了？
从卢从简的院子里出来之后，江莹忍不住对着卢玉景道：“夫君，刚才妹妹看你的眼神不太对劲儿。”
“怎么？”
“容儿看你的眼神好像在看仇人一样。”江莹压低了声音。
卢玉景不赞同地看了江莹一眼：“你说什么呢？我和容儿是亲兄妹，怎么可能是仇人呢？”
“可是……”
“你一定是看错了。”卢玉景拍了拍江莹的手，“容儿一直担心爷爷，形容憔悴，兴许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眼神呢，你看错了，别多想。”
江莹抿唇，不再多说什么了。
可是她刚刚就是看得清楚，卢玉容看着卢玉景的样子，真的是愤懑又仇恨，像是在看什么不共戴天的仇人一样，把她都给吓了一大跳。
将卢玉容送回到她自己的院子之后，卢玉箫打算回去。
但是走到门口，他的脚步又停住了。
卢玉容是个相当暴躁的脾气，不管有什么事儿都忍不住的那种。这几天拦着她不让她去找卢玉景对峙，估计她已经到了憋屈的边缘了。
照这样下去，没两天绝对露馅儿。
他转身，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卢玉容，心里忽然冒出了一个想法。
他出去之后，叫过了贴身的随从，对着他低声吩咐了几句话。
随从连连点头，不禁又问：“那若是小姐醒来之后吵着嚷着要回来呢？”
“多派几个人看着她就好，她那点儿三脚猫的功夫闯不出来。”卢玉箫低声道，“就让她在别院里好好呆着，一步都不许踏出去。她若是问起来……就说是大公子送她过去的，让她在那里潜心修养，国公府里的事情就不用她担心了。”
随从再次点头：“是，小的这就去办。”
三日过后，再次落雪。
不同于前几天的那场，这场要更大一些，鹅毛一样纷纷扬扬的落下，在地上堆积成了厚厚的一层。
帝寝殿的偏殿里，银骨炭徐徐燃烧，一室暖意融融。
江清月捧着个手炉，看着面前的棋盘。
她落下一子，喝了一口茶，等着广元帝落子。
这局棋有点儿难，广元帝落子的时候都会斟酌良久。
终于选定了一个位置落下黑子，广元帝抬眸扫了她一眼：“你倒是不用考虑，一下子就落子了。”
“臣女棋艺不精，就算是考虑也考虑不出什么来，不若皇上您深谙这棋道。”江清月叹了口气，“皇上不嫌弃臣女棋艺差还能和臣女对弈上这么大半日，已经是臣女的荣幸了。”
广元帝哼笑一声，转而道：“若不是朕派人叫你入宫，你怕是将朕忘了。”
“这哪儿能呢，臣女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皇上您的皇恩浩荡，就算忘了谁臣女也不敢忘了您啊。”
广元帝摇了摇头，又落下一子。
江清月拿起一颗白子，正打算放下，然后颓然垮下来肩膀：“又输了。”
欢公公听见，一边上来整理着棋盘，一边笑道：“皇上，您赢了郡主三子半。”
广元帝赢了一下午的棋，心情自然大好。
“每局都赢这丫头一子半子的，多了也赢不了，这丫头是让着朕呢。”
“怎么可能呢？是皇上您棋艺精妙，臣女已经竭尽全力了才能输个一子半子的，体面一点。要是每局都输得一塌糊涂，皇上您也没有和臣女下棋的兴致了不是？”江清月声音清亮，说得有理有据。
广元帝闻言，十分愉悦地笑出了声。
“什么时辰了？”他问。
欢公公立刻躬身回答：“回皇上，戌时三刻了。”
“这么晚了？”广元帝看了一眼外边漆黑的天色，才道，“你带荣安去重华宫吧。”
江清月若是在宫中留宿，大多数时间都会留在重华宫内，对那个地方早就熟悉无比了，于是立刻道：“就不劳烦欢公公了，我自己过去便是。现在天色这么晚了，欢公公赶紧伺候皇上歇下吧。”
“找人送她去。”广元帝摆摆手，“外边天寒地冻的，雪大路滑，别有个什么闪失。”
广元帝说罢，自己转身进了内殿。
“郡主稍等，奴才找几个人送您过去。”欢公公身子为躬，“容奴才先去看一眼内事房的记档。”
江清月点了点头。
约莫片刻，欢公公才陪笑着过来。
帝寝殿厚重的大门打开，夹杂着雪花的冷气瞬间扑面而来。
这帝寝殿内的地龙生得太热，骤然这么一吹，江清月倒是觉得舒服了不少。
一个小太监正从台阶下哒哒哒跑了上来，一边跑一边喊道：“师傅师傅，出事了！”
“小兔崽子。”欢公公在那小太监的帽子上一拍，低声警告，“小声点儿，惊扰了皇上看你有几个你脑袋！”
“是是是。”小太监连连躬身赔罪，“师傅，宫外刚刚传来的消息，卢老公爷……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