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这杯酒，江清月没有立刻喝下去。
她只是认真地看着顾辞，然后忽然问：“你的无极术大成了吗？”
“郡主觉得呢？”顾辞不答反问。
江清月很诚实：“我不知道，但是看你好像进步了不少。”
最直观的是，之前他和李凌南可以打得你来我往，现在，他可以轻轻松松便将李凌南拿下了。
进步甚大，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到最后一层。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顾辞睨了一眼江清月，“想问我心里现在对你是什么感受，是吗？”
江清月点头：“是。”
顾辞翘了翘唇角，垂下眼睫，看着酒杯中反射着细碎灯光的酒水，他的声音也仿佛被酒水浸染，而变得轻缓：“事到如今，我内心是什么想法，郡主觉得还重要吗？”
江清月望着他，并没有回答，听着他继续往下说。
“这台下这么多人，绝大多数对郡主来说都是陌生人。倘若今日是他们中的一个入选，对郡主来说，也并没有什么意义。他们可能对你有倾心和爱慕，有敬重和佩服，但是两心相悦的感情，并没有。所以我和他们有没有差别，并不重要。”
说着，顾辞一顿，随后笑得愈发的灿烂了：“选择我，对于郡主来说，某种意义上也有好处，起码，我是郡主喜欢的。”
江清月一噎。
她感觉到自己的手掌在蠢蠢欲动，她感觉自己的手很想去抚摸顾辞的脸颊，她发誓，这厮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真的很得意。
所以真的应了那句话，无法两情相悦，就选个自己喜欢的？
江清月有些郁卒。
“你为什么没有出家。”她说，“我真是恨不得你出家了。”
“让郡主失望了。”顾辞道，“七情六欲能否断绝，是在心里，不在形式。可惜的是，郡主送我的那件袈裟，穿不得了。”
江清月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难道她真的是要请一尊佛回去？
正想着，秦嘉凑过来了。
她看了看江清月，又看了看顾辞。
“我觉得你们怎么那么别扭？”秦嘉问，“感觉哪里怪怪的，却又说不上来。”
江清月深以为然，她的感觉何尝不是这样。
“你还喜不喜欢江清月？”秦嘉问顾辞。
顾辞没搭理她。
“喂，你要是不喜欢她的话，不如就让出来吧。”秦嘉又道，“让给我皇兄，省得暴殄天物。”
“你皇兄喜欢她？”顾辞问。
“那当然了。”秦嘉说得很是肯定。
顾辞又是轻轻一笑：“别想了，他们没机会的。”
秦嘉撇嘴：“不是说你和江清月都已经分开了吗？分开怎么还能再次走到一起呢？而且你们给我的感觉，真和以前不一样了。”
“我们以前是什么样，你又没见过。”
秦嘉瞪大眼：“我没见过，但是我听过啊！我听人说你们之前的感情可好了，如胶似漆的，现在你们两个虽然坐在一起，我觉得你们中间还是隔了点儿什么。”
别的不说，江清月觉得这秦嘉看人，还是挺准的。
他们中间隔了一层网，还是带电的那种。
秦嘉凑近江清月，小声道：“刚才我听见旁人也议论了，他们说你俩之间的感情出现变故了。怎么样，你要不考虑一下我皇兄？两个皇兄你选哪个都行，我不介意。”
“圣旨都下了，改变不了了。”江清月看着秦嘉，“只能多谢你两位皇兄的厚爱了。”
秦嘉再次压低声音：“我三皇兄和我说过，顾辞在修习一门什么武功，说是大成之后，就没有了七情六欲，跟个和尚没什么两样，我看他现在这样啊，也差不多了！”
虽然她的声音压得低，但是顾辞还是听得一清二楚，就是没搭理她。
“这样的话，我也认了。”江清月说，“你不用替我担心，没事的。”
秦嘉一脸惊悚地看着江清月：“这你都能忍？你能忍受和个不爱自己的人过一辈子？”
“我爱他就行了。”江清月笑着回答，“起码心里还能平衡点儿。”
顾辞听见她这般说，唇角微微勾起。
秦嘉觉得江清月魔怔了，她一定是被顾辞蛊惑了。
“没事，反正你都已经是和离过一次的人了，那些世俗的规定对你来说没什么用的。”秦嘉又道，“虽然他给你解毒你俩已经那啥了，你也不必用这个来绑着你自己，免得委屈了自己。”
江清月这下忍不住笑出了声：“不是因为这个。”
虽然在外人眼中她和顾辞已经过从亲密了，但是事实并非如此，她也没必要用这个来约束自己。
秦嘉张了张嘴，还打算说话，却见顾辞一把将江清月给揽了过去，看着她：“好了，永嘉公主也该回自己的席位上去了，你说了不少，说不动就是说不动。”
江清月有些惊疑地看着顾辞：“你还会吃醋？”
顾辞垂眼看她：“顾世子妃，若是现在有个人过来苦口婆心和你说让我别娶你了娶旁人，你高兴吗？”
虽然是个问句，但是江清月却从顾辞眼中看到了一种“你要是点头我就收拾你”的信号。
“我不高兴。”她如实回答。
顾辞似乎对这个回答很是受用，抬手在她头顶揉了揉：“乖。”
不断有人过来敬酒，祝福江清月和顾辞，顾辞也都一一应了。
酒过三巡，外边忽然来了一小太监禀告：“皇上，北戎那寒威公子，他……他死了！”
下边众人纷纷开始议论纷纷，但是更多，都觉得这寒威是活该，自作自受。
用那么下作的手段给荣安郡主下毒，结果郡主有世子帮解，那人活该丧命！
“让北戎武将军节哀顺变。”广元帝说着，看向燕礼，“齐王，你替朕去看看。”
燕礼立刻起身领命。
他正好不想呆在这未央宫里了，呆在这里，他的眼睛就不由自主地看向江清月和顾辞那边，每看一次，都会觉得心下不是滋味。
虽然他没有机会，但是心中还是酸涩。
不如不看。
顾辞听见这小太监的话，冷哼一声：“便宜他了。”
江清月的表情十分淡漠，她也不觉得寒威有任何值得同情的地方。
她在想的，是另外一件事情。
“我记得你之前说过，十几年前江南吴家的那个案子，北戎方面，这武将军好像是知情人。现在他的儿子死了，他肯定会怨恨我没有救他儿子，这会不会影响到你之后问他关于那个案子的事情？”
“随便。”顾辞的神情冷冽得狠，“不管他身上背负着什么秘密，今日之事，我绝对不会放过他。他死得算好，否则我便要让他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