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一沁这么一想，算是理解了一点程至煜的心情了。
他是在气她为了黎文皓父母的案子，忽略了壹壹，他生气的点是这个。
江一沁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没有松口气的感觉，反而觉得极为不好意思。
昨天壹壹第一天上幼儿园，做父母的理应放更多的心思在他身上。
结果她没跟壹壹聊几句，就被叫去处理案子，一直到晚上才回来，连第二天壹壹情绪突变，她也没看出来。
江一沁把车开回大宅，回房间看看程至煜和壹壹少掉的那些衣服，发现壹壹的衣服至少带出去了十五套，程至煜的衣服也少了七套，大多以休闲装为主。
他们至少要离家出走一周。
江一沁无奈了。
以前她能用耍赖来处理她和程至煜的关系，现在她没那么厚的脸皮去耍赖。
江一沁晚上如常地跟程志强、程时远吃完饭，饭吃到一般的时候，程思琪和杨树敬回来了。
主屋顿时热闹了不少。
程思琪吃了一会儿，没看到程至煜和程壹壹小朋友，疑惑地问道：“我大哥和壹壹呢？他们怎么不吃饭？”
江一沁就怕她问这个问题，但还是硬着头皮说道：“他陪壹壹出去玩几天。”
“这个时候去玩儿？程氏集团都闲成这样了？”程思琪大惑不解。
“呃……壹壹刚上幼儿园，一时间有些适应不良，让他们两个男人聊点体己的话。”
“哦哦。”程思琪疑惑地看着江一沁，显然不太相信她的话，但也很聪明地没问。
江一沁在心里暗松了口气，饭吃得有点味同嚼蜡。
好不容易吃完饭了，江一沁就逃也似的回房。
刚在榻榻米上坐下一会儿，程思琪就进来了。
江一沁见她进来也不觉得讶异，懒懒地看着她，说道：“有话直说。今天没心情跟你聊天。”
“啧啧啧，这是欲求不满了，还是有心事啊？”
“无可奉告。”
“嫂子，你别这么拒人于千里之外嘛。”程思琪也不顾江一沁给她飞的白眼，硬生生坐到江一沁旁边。
江一沁也懒得推她，百无聊赖地看向窗外。
程思琪看到江一沁这有点反常的样子，“是不是跟我哥闹矛盾了？”
“骗谁呢，瞎子都看出来了。”
“那他就不是瞎子。”
程思琪被噎了一会儿，撇了撇嘴，说道：“这反应能力还在线啊。”
江一沁把下巴抵在榻榻米上的小桌上，四肢无力地下推，像瘫痪了一样。
程思琪没急着催促她说话，靠在储物格上玩手机。
江一沁装瘫痪装了半晌，思路比刚才清晰了不少，“思琪，你说实话，我是不是对你大哥不太好？”
“啊？”程思琪玩手机的手一顿，“嫂子，你怎么会突然有这样的想法？”
“我这种想法已经持续很久了，只是我不敢说。现在你大哥和壹壹不在身边，我能想得更多。我发现，我为你大哥做的事很少，我们之间的关系都是他在牵就我、向我妥协。这几年，我渐渐习惯了他的牵就、他的妥协、他的体贴。我心里都有种理所当然的感觉，似乎他为我做什么事都是应该的，他不体贴、不细心、不为我着想，就会觉得他使性子……”
程思琪沉默地听着江一沁的话，没有插话。
江一沁也没打算听程思琪的回复，继续说道：“我做的很多事情都是从我自己的角度出发，经常没有考虑过他的想法。我总觉得他会理解，能体会我的想法。我希望得到他全心全意的理解与接受，然而我却不了解他。他做的很多事，我都不明白。他是所处的位置，所承担的责任肯定比我的大，工作也比我忙。可他几乎没有错失过壹壹成长中任何需要爸爸的时刻，我做的远远不够。”
程思琪发现按照江一沁自我批斗的节奏，再说下去就会把自己批评得一无是处，把她大哥捧上天了。
她都不明白了，为什么夫妻俩有矛盾的时候，她嫂子记住的都是她大哥的好、自己的不足？
在她印象里，撕逼的时候往往都能记住的是对方的缺点，往死里反击，她嫂子永远不走寻常路。
程思琪想了想，说道：“嫂子，你等等。你这是要跟我忏悔吗？也许事情没你想得这么夸张，大哥只是带壹壹出去走走。毕竟父子之间的相处，跟我们想像中的不一样。壹壹刚参加集体生活，还没有学会跟同龄的小朋友相处，大哥带他出去单独住一段时间还挺正常的。你不要多想。”
江一沁听完程思琪的解释，差点就信了。
然而，只是差点。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们为什么不打电话告诉我一声？就算单独出去住一段时间，他们也可以跟我说一声，我也不会去打扰他们啊。以这种方式离开，就不是常规情况了。”
“你说的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程思琪也觉得江一沁分析得挺对的。
以她大哥平时的处理方式，确实不太可能做出不告而别的事情来。
“嫂子，你到底怎么惹着我大哥了？”
江一沁有气无力地把事情大致说了一遍。
程思琪撑着下巴，一脸高深莫测地看着江一沁，“嫂子，我有种你在玩火的感觉。大哥之前对你和黎文皓的事情不在意，那是在尊重你的过去。毕竟，那是在你们不认识的时候发生的，他可以接受，这没有问题。你领养了小唯，这也可以，小唯当时的处境确实需要帮助。但你不能在一听到黎文皓父母出事，你就屁颠屁颠地冲过去处理。还忙到大晚上也不回来，也不打个电话说一声。如果换位思考，能做到哪一点？”
听到程思琪这么说，江一沁更深刻的意识到自己的行为确实有些过分，“你继续。”
程思琪看着江一沁的脸色，继续说道：“你以为以前大哥不知道小唯的亲生父母还在世？商场就那点八卦，他在商场这么多年，黎家那点破事儿他会不知道？你以为为什么小唯的亲生父母还在世，你能轻易把小唯的户口落户在你们家？那还不是大哥提前打了招呼。我想他在等你主动跟他说这件事，但你没说，以为纸能包得住火，一直瞒着。”
程思琪说着，语气有些不稳，“嫂子，你是这个聪明人。很多事只要你多放点心思进去，你就能明白很多东西。大哥已经放了很多诚意在这段婚姻里，有时候我觉得你不够爱他。你把更多的精力放在了你的工作和家人身上，最该投入精力的人你却放得很少。”
江一沁紧抿着唇听着程思琪的话，听着她忽略掉的事。
程思琪见话说得差不多了，笑了笑，“可能是我比较偏向我大哥，忽略了嫂子你的付出。这些话，你捡能听的听，说得不对的，你就当耳旁风好了。”
“你说得很对，是我做得太差劲了。”
程思琪揽住江一沁的肩，“你做得也很好，尤其在我和我妈的事情上，你做得很到位。”
江一沁懊恼地搓了搓脸，“你不用安慰我了。也许我对你们还算好，但对他我做的真的太少了。以前，我还信誓旦旦地说只要他让我离开法医这个工作岗位上，我就会离开。停职后，开始接触他的那些业务，我的心态却没有摆正。我要是再坚持几个月，我能为他分摊不少的业务，让他不至于太忙。可我听到他让我回法医界的话之后，我就没有想其他的了。说到底，我就是仗着他对我的好，理所当然地忽视他的辛苦与妥协。在商场上，别人先看到程至煜的妻子，再看到江一沁又如何？我和他是夫妻，这就够了。我却只在我自己打拼出来的领域里才觉得安心。”
程思琪沉默不语，这方面她没想过。
在她看来，以她大哥的能力管理一家上市公司绰绰有余。
自从有壹壹之后，她大哥已经把很多工作和权力合理的稀释出去了。
经过几年的实践，已经取得不错的成效，他也不会像之前那么忙了。
在这样的前提下，他又怎么可能让江一沁长期待在程氏集团里呢，必须是让她做她自己真正喜欢的事情啊。
程思琪想了想，还是没有说出来。
这些体己的话，还是让他们夫妻两人对着对方说比较好，她就不掺和了。
江一沁不知道程思琪是什么时候走的，当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屋内就仅剩她一个人了。
江一沁仰躺在榻榻米上，看着头顶的灯，一脸懵逼。
她得想想办法，她不能知道错了之后，还死活不改。
江一沁照常上班，不再主动过问黎大海和黄苓的案子，但还是偶尔能听到其他法医在讨论这起案子的进展。
也许是蜘蛛知道了她把黎大海和黄苓案子的尸检报告与指纹报告做完之后，就不再参与那个案子。
蜘蛛的脸色特别难看，每天会刻意在江一沁面前晃荡几圈，狠狠飞她几个大白眼。
江一沁心情好的时候，无视他；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拍桌子或也飞他几个大白眼。
而随着程至煜不在家的时间越来越长，她的脾气变得越来越阴晴不定，把她给折腾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