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一沁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一家酒店的房间里。
她没有任何意外的感觉，掀开被子，走到了客厅，看到程至煜真站在小客厅里的窗前打电话。
挺拔的身形、柔韧的腰身、精心修剪的头发，甚至袖口上的钻石袖扣，都无一不是在透露着他那精雕细琢的奢侈和与生俱来的贵气。
之前在殷城江一沁没有什么感觉，觉得那是程至煜的生活方式，也是他从小到大的物质要求。
他赚的钱足以支撑他过那样的生活，这很正常的。
如果她没来这里工作，看到底层的人的生活。
她不会觉得程至煜遥不可及。
现在她觉得她跟程至煜的距离越来越远了，她只是看着就觉得遥远。
程至煜听到身后的脚步声，结束了电话，转头看着江一沁。
两人四目相对，空气顿时变得一片粘稠与亲昵。
江一沁在程至煜深邃的目光下，偏过头射避他的视线。
程至煜却没有如她所愿，他伸出修长的手指，将她的脸轻轻转向他。
江一沁抿了抿嘴，问道：“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的老婆怀孕了，我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吗？”
“你……”江一沁瞪大眼睛，吃惊地看着程至煜。
随后，她反应过来，“那天你开了直升机？”
程至煜没有回答她的话，惑人的视线一直停留在她的小脸儿上。
她这段时间应该都忙着适应新住所和新工作，头发长了也不记得修剪。
本来类似BOBO头的发型，现在已经快长到披肩了。
柔顺的发丝将她白皙、精致的小脸儿衬托得越发的晶莹剔透，像个瓷娃娃一般。
黑白分明又灵动的眼睛，清清亮亮的，不含任何杂质。
江一沁低垂着眉眼，努力排除程至煜专注注视着她的目光。
隔了一段时间没见程至煜，江一沁发现自己居然不敢跟这个男人对视了，脸不自觉地发烫。
既想逃开他的视线，但心里又隐隐地想靠近他。
程至煜似乎看穿了她心里的矛盾与挣扎，“你打算在这里工作多久？”
江一沁不知道程至煜为什么问这个，还是答道：“到我下队时间结束。”
“那我留下来陪你。”
江一沁不解地看着他，“你留下来做什么？”
“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在这里，你的孕吐情况有点糟糕。”
江一沁摇了摇头，“我们之间的问题还没有解决，你觉得这个孩子来得是时候吗？”
程至煜的表情微变，握住她瘦削的肩，“你不想要这个孩子？”
江一沁感觉到肩膀上传来一阵隐隐的疼痛，她眼神有些发虚地看着程至煜，但却不是在看他，好像在透过他看向别处。
好半晌，江一沁才低声道：“我不知道。”
程至煜闻言，微微松开对她的钳制，“于情于理，我应该给你充足的时间去思考。但孩子的事，我不同意你不要他（她）。你对一个陌生的孩子都能生出恻隐之心，你怎么会舍得放下自己的孩子。还是你恨我，恨到连我们的孩子都不要的程度？”
江一沁推开他的手，“我要好好想想。我看过太多的单亲孩子，他们过得并不幸福。我们之间，现在不具有让一个孩子幸福的条件。我不想因为我的一时心软和冲动让他（她）来这个世界上，却没有给他（她）提供足够的物质和温暖。”
“谁说他（她）会在单亲家庭。我们不会离婚，我们会一直生活在一起。就算黎文皓可以为你去死，我也不打算放开你。我给你们足够的时间让你们把以前的事说清楚了，接下来你只能待在我身边！”
“程至煜，我们之间的问题从来就跟黎文皓没关系！那是因为你！”
“我知道你担心我和夏禅的事，但我和她之间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什么样？她是你什么人？会让你那么难以启齿！”
程至煜抿了抿嘴，没有说话，视线却一直胶在江一沁的脸上。
江一沁看到他的神情，难受地闭了闭眼，推开程至煜，“请别把我当成傻子！”
说完，她拿着包外往走。
手刚触及到门把，就听到身后有脚步声。
紧接着她的肩膀被禁锢住，一个温热的唇立刻堵住她的唇。
江一沁心里蹿起一阵恼怒，她伸手推程至煜，却怎么也推不动。
程至煜的大手挑起她的下巴，将她的小脸微扬起来更方便他的亲吻。
江一沁因为无法呼吸的缘故，被迫的微微张开嘴。
江一沁心一横，在温软的舌上咬了一口。
程至煜的动作有了些许的停滞，但并没有停顿多久，他的动作依然像之前一样带着罕有的掠夺。
那带着铁锈味的血腥在两人的口腔中蔓延。
“程至煜，你放开我！”江一沁用力的推拒面前的身体。
她的力气相较于他的，根本不值得一提。
程至煜抱着她亲吻了好半晌，才气喘吁吁的放开。
江一沁在他的钳制微微一松时，就用力地推开他，拉开门离开。
程至煜用手沾了嘴角的血，在手指上轻轻的摩挲着，眼中闪过一抹誓在必得的光芒。
江一沁从酒店里出来，站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混沌的脑子被冷风吹得清醒了不少。
她走到一块镜子前，看到嘴边沾了一丝血迹，便用纸巾擦拭干净。
然后深呼吸了几下，拦了一辆出租车，回到局里。
唐雨珍已经帮她把法医箱和其他的证物都带回了局里，看到江一沁进来就说道：“江法医，档案已经写好了，你要不要看一下？”
江一沁点了点头，接过唐雨珍递过来的一份报告。
上面写着那个小婴孩的基本情况以及死亡症状。
“写得很详细，建议下次可以再简明扼要一些。虽然报告上不要求不能多字，但可以精简的表达方式尽量精简。”
江一沁在两份报告上签了字，然后问道：“环城河上面是不是还有医院和学校？”
“这条河是从遥城那边流下来的，途经三所医院、中小学校七八所。”
“在我们县内的有哪些？”
“整个县只有两家医院，都不在河边，怕病菌污染水源。学校倒是有，有一所小学和一所高中。那所高中校风比较严谨，又是县里的重点高中，如果是学生生的孩子弃之不顾的话，也不太可能是从他们学校里出来。”
“这个说不准，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发生。你有时间沿着河上游去寻访一下，我的重点还是在学校上，但是在学校调查的时候一定要小心，不要过于高调，最好是悄悄察访。”江一沁嘱咐道。
越小的地方，谣言的威力越强。
如果真是学校的学生未婚产子，那么他们有义务在破案的时候，保护学生的隐私。
“好的。在孩子的身体上有发现什么异常吗？”
“目前没有其他发现，能确定是窒息而死。还有那些证物非常不齐整，也不专业，不太像是一个生过孩子的人家会有的东西。按照常理来说，这个孩子即便再怎么不受欢迎，在生下来的时候，该有的襁褓、尿布这些东西都还是有的。这个孩子只是简单的包扎了一下，连脐带都没有剪。孩子的母亲应该是一个没有生过孩子、也没有相关经验的人。回头跟你去调查的时候，顺便去医院把DNA的检测报告拿回来。”
“我这就过去。”唐雨珍说完，出了办公室。
江一沁坐到办公桌后，本来休息过一阵之后，她应该是精神奕奕的。
但此时，她非但没有一点精神，反而觉得一阵疲惫。
江一沁翻开唐雨珍写的那些案子详情，想到那个小小的身体躺在手术台上的画面，她的心就忍不住了抽痛起来。
她的手不自觉地放到自己的腹部上。
依旧平坦的腹部里不知何时已经孕育了一个小生命。
这个小生命会在她的身体里越长越大，最后变成一个婴孩，会去离开她的身体，独立地面对这个世界、面对她。
江一沁一想到会有一个跟她长得很像，或者跟程至煜长得很像的小家伙，她心里就涌起一阵莫名的温馨。
而程至煜模棱两可的态度也让她头疼不已。
一方面，他为了她不顾工作，甚至调用直升机出现在战场，出现在遥城，她的心不可能没有任何波动。
另一方面，程至煜却迟迟不肯对夏禅的身份给她一个合理的解释。
程至煜是在防她吗？
江一沁正想着，她的手机便响了。
江一沁拿过手机，发现是黎文皓的电话。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
黎文皓嘶哑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他问道：“你现在是在休息还是工作？”
“我在办公室。”
“怎么不请假一天？”
“局里出了个案子，我过来处理一下。你那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没有，就是午休起来很想听听你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