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场。
江一沁坐在车里，撑着下巴百无聊地看着空荡荡的机场外围，跟机场里的灯火通明形成了强烈的反比。
江一沁看了看表，发现还有将近半个小时的时间。
于是把今天沈尉给她的宁清悠的卷宗拿出来，打开车内的阅读灯，仔细地看了起来。
宁清悠交代得很详细，包括她如何嫁祸程至煜、如何让宁清雅代替她死、如何找毒品实验的人选、毒品实验基地的方位等等都交代了。
任意一点都可以让她死一次了。
江一沁对这些不是很感兴趣，她按照列表目录翻到记录李铭、杨小光、白仁杰的那几页。
这几个案子从犯罪迹象到后来的处理都有宁清悠的影子。
江一沁很好奇，宁清悠到底是怎么把李铭、杨小光、白仁杰的尸体摆成了那样诡异的姿势的。
那些姿势除了迷惑执法人员，还有什么作用。
当江一沁看到上面写着：“我在他们的身体里注射软骨剂，让他们想死又死不了的时候，再在他们的腋下注射毒品，让心脏在最短的时间内衰竭。等他们死透了再摆姿势，想让他们摆什么姿势就什么姿势，但我更喜欢那个姿势，因为那是我妈死的时候被人扭曲成那样的。我一直疑惑不解，所以我当了法医。我在几十上百具尸体里做实验得来的结果，你们查这么久都查不出结果，不是因为你们技术不够，而是你们还有人性。你们不愿意不去想如此泯灭人性的做法。”
江一沁几乎能想象宁清悠说这话时的表情，冰冷而漠然。
她看着那些详细的实施步骤，不寒而栗。
宁清悠做法医的初衷就不纯粹，这样的人在执法队伍里还有多少？
江一沁正想着，手机响了。
她扫了一眼手机，把资料放好，发动了车子。
她把车停在机场的正大门，看到从里面走出来的男人时，眼底闪过一抹狡黠的笑意。
江一沁掐好了时间，把车子流畅地滑了出去，恰如其分地停到了程至煜的脚边。
程至煜抬头看到熟悉的车，挑了挑眉，神情淡漠地看着驾驶座上的女人。
江一沁甩上车门下车，一脸倨傲的下车，挑衅般地看着他，“你只能坐我的车回家。”
程至煜没理她，提着简单的行李，准备绕过她。
突然，他的手腕上被一个冰冷的东西套住了。
他低头一看，发现居然是手铐。
手铐的另一个圈套在江一沁的手腕上。
江一沁朝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扬了扬手里的钥匙，丢进了十米开外的人工湖里。
水面泛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程至煜如黑矅石般的眸内闪过几抹亮光。
江一沁得意地看着他，“程首富，乖乖跟我走吧。”
“执法人员都像你这样？”程至煜抬了抬被铐住的手。
“现在我是你老婆，请不要提我的职业，谢谢。”江一沁说完拉着程至煜要上车。
到车边的时候，她顿了顿，有点为难地搔了搔头，结果还习惯性地抬右手，连程至煜的手也抬了起来。
江一沁暗想，她好歹也先把程至煜骗上车再铐上啊。
现在多不方便啊。
程至煜站在她身后，嘴角微勾地看着那一脸苦恼的小女人。
想起她每天给他发的那些宣誓主权的话，他的心里就忍不住一暖。
这个小女人，要是用其他正常一点、能够让他看到心机的方法，他还能稍微放开她。
可这个小女人从头到尾根本不用任何技巧，直白、热情得让他一个男人都冒冷汗。
就连冯雪倩突然被送回原医院的事，一般人肯定会把两件事放到一起，她也没把这件事情怪到他头上来。
江一沁不知道程至煜在想什么，她拉开副驾的门，弯腰从副驾上爬到驾驶座上。
程至煜的手被手铐扯着，把不大的行李箱塞进后排的座位上，也上了车。
江一沁发动车子上高速，大半夜的车子不多。
她一边开车一边说道：“程首富，对于你这种一言不合就玩失踪的行为，我表示很愤慨。你生气可以直接说，你对我隐瞒江小唯小朋友的身世不满，我能理解，但是方法这么多种，你怎么就选择了最让人想发飚的方式呢？”
“于是，怪我？”
“呃……话也不是这么说啦。我的意思是，有问题可以沟通。我老妈说了，年轻人刚结婚的时候要多磨合，以后老了才能相处融洽。这次我们吵架也不全没有收获，至少我更想珍惜你了。”江一沁说着，有点不好意思。
她用余光观察着程至煜，看到他脸上的冰渣子淡下去一些。
于是豁出脸皮不要了，继续说道：“以前都是你对我好，我刚开始觉得你在做戏，还挺津津有味地看你演戏，觉得你演得特别好，太能装了。后来我渐渐习惯你对我好了，我也渐渐爱上你。我觉得你也挺爱我的，不然也不会对我这么好，也对我的家人这么好。还有……我当着你的面甩宁清悠耳光，你也不生气。”
程至煜听着那些不知道算是表白，还是在炫耀的话，有种不知道该做何感想的感觉。
江一沁说完了，见程至煜还没有开口的意思。
于是，把车停到紧急车道上，转头瞪着程至煜。
“程首富，麻烦别这么高冷，给个态度啊。”
程至煜忍着伸手去捏着她圆鼓鼓的小脸儿的冲动，“这就是你冷静了一个星期的感想？”
“嗯，我觉得我想得还挺到位和深刻的。”江一沁坚定地点点头。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在这件事上这么生气吗？”
“嗯？”江一沁眼睛里有些迷茫。
这一周里，她天天就想方设法怎么把程至煜拐带回来。
至于，程至煜会这么生气的原因，她没有特别深刻地想过。
她只是知道程至煜生气了，后果很严重。
程至煜看她那一脸懵圈的样子就知道她内心的ORZ。
“让我真正生气的，从来就不是江小唯的存在，而是他所代表的意义。”程至煜清声道，“他代表着你跟黎文皓的曾经，那些我没有参与过的过往。你在决定跟我结婚之后收养他，跟你在答应跟我结婚之前收养，代表的意义完全不同。在我心里，你的举动就意味着，江小唯是你对黎文皓感情的继续。你在答应嫁给我之后，你还收养了你前男友的弟弟。假如我们调换身份，我在决定娶你之后，收养了宁清悠的妹妹。你会怎么想？”
江一沁哑然，“我当时没想那么多，而且我们当时只是契约婚姻……”
“我明白。所以，我在刚才看到你的时候没有甩手就走。”程至煜说着扬了扬被铐着的左手。
江一沁听他这么说之后，猛地松了口气。
转过身，用力地抱住程至煜。
“程首富，谢谢你。”说完，江一沁还用力地蹭了蹭程至煜的脖子。
再次闻到他身上清爽又好闻的气息，她居然有种想泪奔的感觉。
尼玛，以后她一定要好好对她家程首富。
她刚才随便想了想程首富领养宁清悠妹妹这种事，她就气得想杀人。
她的心胸果然没有程首富博大，更不可能给他机会好好解释。
她绝对会一纸离婚书拍到他脸上。
程至煜被江一沁搂得有点呼吸不畅，却没有出声制止。
这个欢脱、热闹、对他毫不设防的小女人，也许翻找全世界都不会再找到了。
他何其幸运，能够让他遇到她。
江一沁抱了好一会儿，想起这里还是高速公路。
她才不情不愿地松开程至煜，不放心地问道：“这一页算翻过去了吗？”
“看你后续表现。”程至煜抬起手，“你打算一直铐着吗？”
“钥匙被我一激动扔了。”
程至煜一脸高深莫测地看着她。
江一沁摸了摸鼻子，不情愿地从口袋里掏出钥匙，一边开锁一边咕哝道：“你怎么看出来的？我觉得我做得应该会到位啊。”
“你以为而已。以你工作时候的表现，你应该不会主动毁坏公家的东西。”
“你真了解我。”江一沁笑嘻嘻地说道，收起手铐后，心情很愉快地发动车子，“程首富，我们回家啦！”
江一沁睁开眼，看着熟悉的天花板，感觉腰上有只手搭着。
她的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一抹傻乎乎的笑容。
程至煜见她憋笑得浑身发抖，眼睛睁开了一条缝，好笑地看着她，“你够了啊，都乐了一晚上了。”
“不够不够，我真高兴你回来了。”
程至煜笑着亲了她的鼻尖一下，“看来有必要时不时给你一点教训。”
“别啊，我怕我心理素质不过关，会疯的。”
“你们当了法医的心理素质比一般人过硬。”
“我是特例，求别虐。”江一沁立刻摆了个哀怨的表情。
程至煜闻言哈哈大笑起来，翻身坐了起来，“早餐想吃什么？”
“随便。”
“没有随便。”
“你做的我都喜欢。”
程至煜斜睨了她一眼，满意地去洗漱了。
江一沁眦牙咧嘴地翻了个身，浑身疼得她想捶床。
果然真是不能犯错，一犯错就冷战，冷战后就不能过夫妻生活，不能过夫妻生活就会在和好的时候纵欲过度，实在太不养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