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子慕仔细研究过这个东西,所以他一眼就看了出来,珠萝说过,这东西是个稀罕物,平常人家不会有,虽说这石囚是修炼什么什么术法的,但是他怎么会有这个东西呢?
离生斜斜地挑了挑眉头,“果然……到他手里了。”
看来她的猜测没错,石囚想要的,从头至尾就是这颗冰魄丹。
这次是珠萝第二次跟踪,她多留了一个心眼,在三人身上下了隐身咒。
向子慕是个凡人,他看不出来,离生为了以防万一,也没当着向子慕的面明说,到时候他要是问起来,她就又得编谎话,圆谎太难了,她不想给自己找麻烦。
三人放轻脚步跟过去,石囚嘴里哼着曲儿,身形散漫,经过农田的时候给村里人去搭了把手,路过花田的时候又摘了朵野花戴在头上,他今天心情很好,似乎要将这青山村走个遍,后面跟着的三个人可就受苦了,向子慕一边跟着一边擦汗:“夫人啊,这石囚到底要上哪儿去,他总不会是发现了我们,故意带着我们在绕弯吧。”
这几日两人作戏习惯了,向子慕开口闭口地都是“夫人”,离生也不觉得有什么奇怪,很自然地就把自己代入了进去,然后答道:“应该……不会吧。”
珠萝在一旁静静地看着,面上神情有些奇怪。
石囚进了一个山洞,那山洞口长了许多荒草,约有一人高,再者山洞的位置离青山村有些距离,村民没事根本不会上这儿来,所以,即便三人在这里呆了好几天,也从未听孙大嫂说过这个山洞的存在。
石囚显然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当他看到这个山洞站着几个男人,正举着火把朝里面张望时,神色有一丝不虞。
那几个男人转过身,石囚立刻换了副笑脸,然后迎上前去,问道:“朱大哥,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为首的人名叫朱时,是青山村的一个屠夫,他前几日上山打猎的时候,追着一只野鸡跑到了这里,无意中看到了这个山洞的入口,当时他只有一个人,有些害怕,可耐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作祟,便壮着胆子往里面走了一段。
这山洞虽然看着平平无奇,可一走进去,便能看到一路上都放满了莲花灯,将狭小的空间照得敞亮,朱时细看之下发现,这些花灯的纸张都很新,明显就是这几日才做出来的,也就是说……这个山洞经常有人来?
这个想法把他吓了一跳,青山村里都是普普通通的农民,平时足不出户,除了料理家事,就是偶尔出去买个菜,经常上山的也就朱时和几个和他一起卖猪肉的汉子,他根本没听说过谁有这个住山洞的怪癖。
继续往里走,那里面还放了张床,那床十分华丽,被褥枕套都是丝绸做的,朱时出生和成长都在青山村,从没听过有哪户人家这么土豪,能买得起这么昂贵的东西,他只是见过,可从没奢望过有生之年能住得起这么豪华的房间,这房间里挂了珠帘,被偷偷溜进来的风一吹,叮当作响。
朱时却被吓了一跳,在这没有人的山洞里,竟然布置地如此精致,到底是有人在这里居住,还是……有鬼?
双腿像是被定在了地上,他使了劲,却怎么也抬不起来。
算了,来都来了,不如一次看个清楚。
朱时这样想着,闭着眼睛,不去听那令人毛骨悚然的珠帘声,扶着墙壁往里面又走了些路,这里是个通风口,外面的阳光能照进来,可是……这里为什么会有一座棺材?!!
那棺材隐隐泛着红光,朱时瞪大了眼睛,眼角都快裂开来了,可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从那棺材的面上幻化出一个恐怖的恶脸,那脸上洋溢着笑,仿佛在欢迎他的到来,那张脸慢慢贴近,朱时却被吓破了胆,鬼哭狼嚎地落荒而逃。
此后的几天,他在晚上经常被噩梦惊醒,那张脸的笑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成了他内心深处的阴影。妻子见他整天浑浑噩噩的,问了半天也没问出个所以然,只要一提到那天上山打猎的事情,朱时就惊呼阵阵,像是中了邪一样。
他妻子找到了自己的哥哥,请他来家里看望,她哥哥说朱时一定是遇到了什么邪祟,才会如此地魂不守舍,为今之计只能带他再次去那个山洞,彻底地摸清楚情况才行。
石囚知道朱时妻子的哥哥,他是青山村里少有的几个不愿呆在村子里的人,经常在外奔波,可每次回来都赚得盆钵满盈,村里的人只道是他在外面做生意发了财,是个厉害的人物,却从来没人知道,他一直都在做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他带回来的那些金银财宝,个个都很陈旧,若真是做生意得来的东西,根本不可能是这个样子,可哪里又能找到这些东西呢……很明显,倒斗!
他听了妹妹的话,大约觉得这里也是一座能够流金淌银的好地方,便撺掇着朱时一起来了这里。
石囚与朱时曾有一面之缘,他素来会伪装,如今好久没见朱时,碰到他也能非常自然地打个招呼。
朱时三人正准备进去,却没想到这里还会有人出现,一时间大家都戒备了起来,警惕地盯着石囚。
“是石掌柜啊,你怎么会在这里?”
石囚当年来到青山村时,疯疯癫癫地到处找人打架,如今终于消停了几年,前两天把悬赏的公告也给撤了,村里的人都以为他早就已经搬往别处了,没想到还会在这里看见他。
“我啊,”石囚微微笑道:“上山来采点野菜,天越来越黑了,我又好久没来过这里,所以就迷路了。”
跟踪的三人呼吸一滞,心里同时想到:这个迷路的借口还真是百用不厌啊。
朱时不疑有他,想到自己今天来这里的目的,便想快点把石囚支开,他指着身后的一人道:“石掌柜,今日天色晚了,我这兄弟认识路,便让他带你下山吧,我们还有事,就不留你了?”
“有事?”石囚装着不懂的样子,“这么晚了,朱大哥,你们能有什么事儿啊?”
朱时妻子的哥哥,名叫沈川,他长着一副干练的样子,眉间微微一皱,就有威严自生,他干惯了以命相博的事儿,做起事情来十分地杀伐果决,见自己妹夫畏畏缩缩说不出话来的样子,他便站到前面,对石囚说道:“小兄弟,这山洞里恐有妖邪作祟,我们今日来此,就是为了除祟诛邪,如果小兄弟没什么事的话,还是尽早离开得好,万一你要是发生了什么不测,我们可担待不起。”
除祟诛邪……又是这句话……二十年前,就有人耳提面命地跟他说这些,二十年过去了,怎么还是这句话呢?
“就你这个小杂碎,也配在小爷面前提除祟诛邪!”
石囚缓缓抬首,看向沈川,眉眼间皆是嘲讽与不屑。
“喂,你个臭小子,说什么呢!”
沈川脾气暴躁,被石囚这么一冲,霎时火上心头,朱时只能出来圆场,“哥,你别生气,石掌柜不是这个意思,他……”
“我就是这个意思。”石囚冷冷地打断了朱时的话,“朱大哥,我可以告诉你,这个山洞,你们今天不能进,以后……也不能。”
离生三人在后面看着,也小声商量起来:“你说,这洞里到底有什么东西?”
珠萝想了想,说:“他带着冰魄丹来这里,心情又这么高兴,难道这里面有很多的金银财宝?”
向子慕摇了摇头,“我看不像,藏在山洞里的……不会是尸体吧?”
离生和珠萝听了,头皮发麻,“不会吧……他还有这种癖好?”
三人远远地看着,眼前不知怎的,多了一张雨帘,上面的水滴纵横交错,慢慢地隔绝了三人的视线。
珠萝和离生岿然不动,两人知道,这是隐身咒在起效果了,向子慕猛然发现自己眼前的场景模糊起来,可朝外看,外面还是晴天,烈阳高照,根本就没有下雨,那……那这个东西是怎么来的?怎么他看着像是在下雨啊?
左暼右看,发现身边的两人神色不变,仍凝神观察着前方的石囚,向子慕恍然之间以为自己进入了噩魇,面上冷汗涔涔,像是有一块坚硬的石头压在胸腔处,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保持着蹲的姿势许久,向子慕终于忍不住扯了扯离生的衣袖,小声问道:“你们……没看见……”用手指了指,“这个……东西吗?”
离生沉默了半晌,“你说这个东西?”
“你也看得到!”向子慕大惊,“那……那你们怎么……没反应啊?”
离生皱了皱眉头,“需要……有什么反应吗?”
看离生这泰然自若的样子,向子慕突然开始怀疑自己了,难道是他不正常,是他太大惊小怪了,可是这东西……明明很不正常啊?
向子慕满头的问号,却连大气都不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