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以很少会有说这么多话的时候，向子慕看他像是陷入了回忆之中，眼神都迷离了，向子慕便给他倒了一杯酒，叹道：“孟以，我还从来都不知道，你对我有这么深的感情，看来你平时惜字如金的，心里也是有柔软的地方。”
孟以：“……”
自作多情！
“看来，你病得并不重，既然如此，还是早日把宸王吩咐的事情办妥了，这样就能早点了却心愿。”
“了却心愿？”
“你不是一直想让郡主退婚吗，这可是你最后的机会。”
孟以理了理衣服，神色淡漠，正准备站起来，却听得向子慕说：“如果我说……我不想退婚了呢？”
孟以一怔：“不想退婚？”
孟以对向子慕做出的这个决定似乎特别意外，他眼底少有地泛起了波澜，两人之间的阒寞持续了半晌，最终还是孟以先开了口，“为什么？”
为什么去了青山村一趟，向子慕的心思就全变了？
这要是让离生知道，或许是件好事，可是对于向子慕来说，却未必是件好事。
唐二霍来找过他，他也知道，唐二霍为何会在向子慕身边，若是向子慕动了真情，这怕是……不大好办呐。
“也许……”
向子慕很苦恼，他现在到底是不是喜欢上小郡主了？是……吗？
“算了，算了，我们还是先别讨论这个了，诶，不对，”向子慕陡然想起来，“什么叫看来我病得不重，我能活生生地站在这里，你很失望是不是？”
“我没说。”孟以喝了口酒。
孟以这小子，好像只要一回忆，那表情就沉醉得很，很像……
对，很像话本里写的坠入情网的痴情男子，而且这种人，一般的结局都是，爱而不得，郁郁而终。
之前他拒绝王小姐的时候，向子慕站得远，没看真切，却也听得出来，孟以说话的语气很认真。
“你之前对王小姐说，有倾心的人，是不是，真的有那么一个人？”
不知为何，这话才出口，向子慕的眼皮就突突地跳，好像自己问了一个非常危险的问题。
面前的少年与他一起长大，他们该是坦诚相待，亲如一家的人，可为何……他的眼睛里，总像是有一层迷雾，那里有蓊郁的水汽，时稠时稀，幻化无定。
可那少年却不想让他看见，每次他将要触及的时候，少年就会再设一层屏障，让他知难而退。
这次也一样，孟以举起茶杯遮住了自己的脸，视线之中，再也看不到他那双眼睛。
片刻之后，孟以才目光坚定道： “有。”
被那眸中的沉静吓到了，向子慕是第一次。
下意识地不敢与孟以对视，向子慕又拿出了那副玩世不恭的面具，啧啧称奇道：“还真是铁树开花啊，那你和我说，哪家姑娘，毕竟我和你这么多年兄弟了，这点忙我还是能帮的。”
孟以闻言一笑，“算了，你帮不上的。”
向子慕知他不想说，便也不逼他，他看着孟以，神情认真，“其实，我能感觉到，你有事瞒着我，我们在一起十几年了，你藏得很好，一句多余的话也没说，或许，根本不是你寡言少语，是你知道的，都不能和我说吧。”
孟以一愣，他……
“你是不是觉得很奇怪，为什么去了青山村一趟，我就像变了个人一样？”向子慕道，“因为我在那里遇到了一些不寻常的人，他们都有法术，和我这种凡人，一点也不一样，我才意识到，原来自己是个这么弱小的人。”
“所以……孟以，可能你也会碰上这么一个人，让你毫无办法，虽然我也不一定会有办法，但你一定要告诉我，我可不想你以后真的孤独终老。”
这本该是一番非常令人感动的话，可孟以听着，就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大对劲儿。
向子慕又豪气干云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大家都是兄弟，不用客气。”
是了，孟以终于知道是哪儿不对劲了，这么煽情的话，从向子慕口中说出来，这不是大白天见鬼了还能是什么？
“你是不是有事求我？”孟以终于将话题扯回了正常的轨迹上。
“事儿嘛，当然是有，”向子慕嘿嘿地笑，“昨日，郡主不是替我出头了，虽然啊，那种情况，我其实也并不需要她出头，但是人家一片热心，我是不是该回报回报她？”
开窍了？知道要送礼物了？
孟以颇为欣慰，但面上还是不动声色道：“是。”
向子慕干咳两声，道：“你知不知道，女子一般喜欢什么礼物？”
孟以了然一笑，随口答了句：“胭脂水粉？”
向子慕道：“俗气！”
孟以又说了好几个，都是类似于衣裳，发钗之类的东西，向子慕觉得这些东西太过廉价，无法表达自己对君主的谢意，便又把唐二霍给叫了过来。
虽说唐二霍不太靠谱，总比他这个从未讨过女子欢心的来的熟稔，而唐二霍的第一句话便是问：“这东西，是要给谁的？”
向子慕哪儿会真的告诉他，这厮的嘴上就没个把门的，狐朋狗友又是一堆，真被他晓得了，那就等于整个幽州城都知道了。
“若是寻常人家，食不果腹的，直接送点金银比什么都实在；若是锦衣玉食的官宦之家，那就得看那位小姐的喜好了，珍奇古玩，胭脂水粉，或是直接相约都是可以的。”
不愧是在那种温柔乡里常年流连的公子哥儿，唐二霍一眼便看出了向子慕今日与平时的不同，“向兄，你这选个礼物，扭扭捏捏的，不似你平常作风啊，我猜……”
“你猜什么？”
“是要送给那小郡主的吧。”
向子慕一听就恼了，“哪有的事儿？我还正愁着怎么退婚呢，怎么会还会特的挑个礼物送她？”
唐二霍善解人意地不再追问，“若是要给小郡主的，哪里需要这么大费周章，你……把自己送给她不就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