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喻眼睁睁地看着沉鱼被人拖了下去,心里又惊又惧,下一瞬,就听得冥王的声音说:“把他也给我带下去,这么爱充君子,我就如了你的愿。”
轮到自己,沈喻反而不害怕了,被带下去的时候,人还是笑着的。
冥王被这两个不着调的东西气得脑壳疼,转身一看,落颜还在跪着,“起来吧,你此去人间一趟,该是身心俱疲,回去好好歇着吧。”
“可是……”她要是就这么走了,岂不是太无情无义了。
“没什么可是,你放心,我不会对他们怎么样的,沉鱼性子太过急躁,是时候该好好磨磨了。”
听这话里的意思,是不会对他们怎么样吗?
等落颜失魂落魄地走了,巫礼才慢慢地从暗处走出来,“你这个冥王,什么时候当起月老了?”
眼见着自己的心思被戳破,冥王没有半分尴尬,只是理所当然地看向了巫礼,“是啊,我是月老,你难道是第一天知道吗?”
巫礼瞪了他一眼,没说话。
“石囚脱离苦海了,你应该很高兴吧。”
巫礼知道,冥王是故意拿话来噎他。
石囚跟着天帝走的时候,两人的眼神,那叫一个难分难舍啊,不知道还以为拆散了一对相濡以沫的鸳鸯呢。
“天帝准了我,可以常去见他。”
在冥王的角度,可以清楚地看到巫礼嘴角的笑意。
“是啊是啊,你们一个个都有想见的人,只有我,孤家寡人一个。”
冥王,可真不是好当的。
七情六欲,尽数湮灭。
妖界。
一个红衣男子跪在大殿之下,上面坐着妖界最高地位的人——妖帝衡天。
衡天脸色阴沉地看着元遥,他为了天界那个司命星君,已经做了多少违背他命令的事情了,一桩桩,一件件,他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他一直觉得,元遥是这妖界最懂事的人,他应该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可如今……
“元遥,谁让你私闯冥界的,还让天帝抓了个正着,怎么,你是嫌我们现在的麻烦还不够多吗?一个司命星君,又是天帝看重的人,死了就死了,你现在……当真是被她迷了心窍了!”
恨铁不成钢的滋味,衡天体会了个十成十,元遥这个首座,哪里都好,独独勘不破儿女情长,就算他同意,天界的司命,是他能宵想的吗,要是被天帝发现,把他杀了去喂狗都可能。
元遥只是在殿下跪着,默不作声。
他没什么好说的,反正现在离生没事了,无论是何惩罚,他都能心甘情愿地接受。
旁人可就不那么想了。
元遥在妖界,行事张扬,树敌众多,现在看他落魄了,还不赶紧来落井下石。
这不,衡天还没说什么呢,那边参元遥的奏章已经摞了几尺高了,让他想偏心都没法偏。
还有这个老头子……衡天看向了旁边肃容而立的白胡子老头,就见他义正辞严地说:“妖帝殿下,元遥目无法纪,擅闯冥界,又被天帝抓住了把柄,老臣认为,殿下该杀鸡儆猴,给妖界众人看看,殿下并非黑白不分之人。”
瞧瞧这意思,明里暗里地都在威胁他,“黑白不分”的帽子都已经准备好了,就等着扣到他脑袋上去了。
这次,他要是不好好地惩罚一下元遥,这些老臣怕是不会善罢甘休。
“还请殿下严肃法纪!”
衡天气得呀,这一个个的,早就觊觎元遥的首座之位了,偏偏能力没有,就会搬弄是非,若非如此,论资排辈,怎么也轮不到元遥来当这个首座。
殿下呼啦啦地跪下了一大波人,元遥连眼皮都没掀,他自是知道多少人等着看他的笑话,又有多少人想要置他于死地,在他闯冥界的时候,就想好了一切后果,他不悔……
见形势没有回转的余地,衡天只得狠了狠心,把元遥关了起来,等候发落。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他就是在偏心,才说完话,就有人提出质疑,“殿下,此举恐怕是不妥。”
衡天瞥了一眼,又是这个白胡子老头,平时在妖界,就知道倚老卖老,一点实事不干,要不是鹿吴叮嘱他,这人跟随他多年,不能薄待了他。
要不然……他这个暴脾气,一早给踢出去了。
“元遥私闯冥界,这是犯了大忌,如果只是把他关押,恐怕会引起众人不满。”
他咳了一声,下面便立即有人起来附和:“臣附议。”
一连串的“臣附议”吵得衡天脑子疼,最终,迫于无奈,他还是把元遥交到了这个白胡子老头手里。
谁知没过两天,他还在批阅奏折,东流就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跑了进来。
这几天,因为元遥不在,他要处理的事情就多了很多,他已经熬了两个通宵,还没休息过。
此时一见东流这副样子,就知道大事不好。
东流这小子,除了他的主子元遥,这辈子就没关心过别人。
“怎么了?”
东流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对他声泪俱下道:“求殿下放我主子一条生路。”
衡天觉得有点奇怪,元遥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儿才对,明明他已经吩咐过了,就算要对元遥用刑,也得酌量着度,怎么才两天就把东流给心疼成这样了。
直到他到了妖界牢狱,他才明白……东流的心疼究竟从何而来。
元遥平日最爱的那一袭红衣已经变成了破布烂条,虚虚地挂在他身上,却依旧遮掩不住皮肤上的伤痕,鲜艳的,干涸的血渍模糊在一起,他身上已经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肤了。
元遥听见了外面的动静,费劲力气才睁开了一条缝,看见来人之后,轻轻地叫了一声“殿下”,就又晕了过去。
东流心疼得要死,忙过去扶住血流不止的东流,他用手捂着伤口,可远远不够,那些血……像是流不尽一样。
衡天怒急,一脚将旁边动手的人给踹了出去,厉声喝道:“谁准你们动用这些刑罚的!”
那人哆哆嗦嗦地跪下来,连抬头都不敢,“奴才……奴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