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帮小子，是暗戳戳地在关心她呢。
“我，我也不是这个意思，怀信……”怀信眼见着泪就落下来了，“怀信，你都这么大了，别动不动就掉眼泪，像什么话。”
从刚才到现在，慕雨就一直跪在那里没说话。
离生忽然觉着自己就像是个三心二意的王八蛋君主，三妻四妾不说，而且后院起火，越烧越大。
“上一次，我没有告诉你们，那一定是我错了，”她已经不记得有关长右的事儿了，自然也不知道他们说的是什么意思，不过，这些小子对她的关心，她还是感受得到的，“这一次，有你们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他，还怕他做出什么事儿来吗？”
众人面面相觑，这话倒是说得不错。
长右能在离生殿藏得没被任何人发现，那是因为有点下护着，现在这个慕雨就活生生地暴露在他们眼前，他们这么多人，还怕看不住他？
像是哄孩子一样，离生才终于把这些人给哄好了。
偏偏某些人得寸进尺，怀信那伙人又开始横眉冷对了，“你说什么，你要照顾殿下的起居！”
离生的起居向来都是由孟以负责的，连他们也不能插手，这个人才刚来，竟然就大言不惭地要接手殿下的起居，真是不知死活！
正好今日孟以不在，怀信就更是生出了一股正义之气，一定要替孟以守好他的位置。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别给脸不要脸！”
慕雨低着头，喃喃地说了一句：“我……我只是想要弥补。”
众人就看见他嘴唇翕动，可他前面两撮头发实在是太长了，直接盖住了他的两颊，根本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唯有靠近他的离生听了个一字不差。
“你们先下去。”
“殿下！”他们都不肯。
离生冷了脸，众人很少见她这个样子，终究还是退了出去。
却在关门的一瞬间，一个个跟叠罗汉一样躲在了窗后，眯着眼睛想看看离生究竟有什么悄悄话要和慕雨说。
“怀信，你踩到我的脚了。”
“你自己不会过去点儿！”
“你们俩能不能别说话，我都听不见了。”
而殿内。
“你现在可以说实话了。”
离生冷眼看着面前跪着的慕雨。
“小仙不知殿下在说什么。”他的声音十分冷静。
“不知？好吧，姑且我就算你不知，今日，是你来离生殿的第一天，离生殿有个规矩，新来的要把所有人的活儿都做了，你懂了吧？”
慕雨点头。
离生抿了一口茶，“既然懂了，就去吧。”
看戏的那些人还没听见什么，慕雨就推开门出来了，然后就开始给离生殿“大扫除”了。
怀信一群人站在旁边看着慕雨，扫地，擦墙，洗衣……一句抱怨的话都没说。
“你们说，殿下到底是什么意思，方才我们死活不让他留下来，殿下非得把他留下来，现在呢，又开始这么地……嗯，虐待他，我怎么看不懂了。”
“难道是因爱生恨？殿下看他很顺眼，但是他却没领情？”
“嗯……我觉得你说得很有道理。”
孟以回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一个小仙在勤快地“打扫卫生”。
他问怀信，“怎么回事？这个人是谁？”
怀信看了看周围，凑在他耳根边说道：“孟以哥哥，殿下不对劲？”
“不对劲？”
“是啊是啊，这个叫慕雨的小仙，是燕喜宫送来的，说是分给离生殿了，你也知道，哥哥们都被二十年前的事儿给吓怕了，哪儿敢随便往殿里接人，就想着，要把他送走，可殿下非得把他留下来，还与他单独说了两句话，说完之后，殿下整个人就不太对了，开始让慕雨干这干那的，我们都怀疑，殿下是因爱生恨。”
“因爱生恨”他说得格外小声，生怕被谁偷听了去。
“你这脑瓜子，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么？”孟以很无奈。
“不是我瞎想，是哥哥们都这么说，不然……以前就算有人惹殿下生气了，也没见过她如此糟蹋人的。”
“糟蹋？”孟以挑了挑眉，“你不是也看他不顺眼，怎么开始可怜他了？”
“我……”
他才没有可怜慕雨，就是看他一直在干活儿，连饭都没吃，怕他饿坏了，到时候让离生落得一个“苛待人”的骂名。
“你去哪儿了，怎么才回来？”
离生躺在榻上，盖着一条毛毯，已经准备开始午睡了。
孟以自然的拿过旁边的扇子，给她扇起风来。
离生闭着眼睛，笑道：“孟以，我早就说过了，你不用这样，这里是天界，好歹也在九天之上，我不会热死的。”
他总是这样，说了好几次都不听。
“你畏热，还是扇得好。”
“你去见元遥了。”
不是疑问，而是笃定。
孟以道：“嗯，他一直想见你，可你一直在避着他。”
“我……”离生的眼睛终于睁开了一条缝，“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我救了他一次，他记了这么久，也知道我容易迷路，所以每次去人间，都会给我找好路，在我的飞升纪念日，送了我一块玉佩，却被我转送给了你，一听说我掉到了冥界，又大张旗鼓地去找我，甚至不惜为我得罪了妖帝，落了一身的伤，饶是如此，他还是不肯放弃。你说我无情也好，说我忘恩负义也罢，可我……真的不知道，如果我们见了面，要和他说些什么，说谢谢吗，然后两个人在那里谢来谢去？他谢我救了他的命，我谢他为我付出了这么多？”
“孟以，我是不是一个很坏的人，而且，还是个没担当的人，我不想承担这些责任，所以就干脆避着他，我真坏。”
是啊，她真的很坏。
毫不犹豫地给了那么多人希望，却又生生地掐灭了他们的希望。
包括元遥，包括他。
元遥见他的时候，还在笑着问：“她有没有吃我做的菜，尝了觉得怎么样？”
那句“她根本没来得及吃到你做的菜”终究没有说出口。
元遥，是一个多么孤傲又矜持的人啊，却同样栽在了看不破的情爱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