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叶疾步走至殿内,见了淑妃,欲行礼被她叫起,心知她着急,便道:“娘娘已知道此事,派奴婢给您送个信,叫您莫要担忧,她会尽力帮忙。”
淑妃这才松了口气,只觉先前跳到嗓子眼的心这会儿才缓缓落回原处,顾不上尊卑,握住枫叶的手便道:“谢谢你,替我谢谢姐姐,待我康复定会去凤安宫登门拜谢。”
言罢便咳了两声,枫叶轻声道:“娘娘客气了,主子说了,让您千万保重身体,莫要坏了大计。”
淑妃应下,枫叶才福身告退。
回到凤安宫,将淑妃的病情与云伶说了一番,云伶道:“嗯,无事就好,枫叶,随本妃去小厨房。”
小厨房还是前些日子景南浔为她设的,言道,为她开个小灶,而今却是她第一次进去,却是为了他的口腹之欲,真是叫人感慨。
“娘娘,您还会做羹汤呀?”小厨房中,瞧着云伶生疏却有条不紊的动作,枫叶惊讶至极,她怎不知自家小姐还有这手艺。
云伶动作一顿,本也是不会的,前世为了他,特意寻了大师傅学的手艺,而今已经许久未曾下厨,手有些生了。
只这话是不能说的,便随便找了个借口,糊弄过去:“本妃也是第一次做,只是瞎琢磨的。”
枫叶瞧着却不像,只娘娘不想说,她也不敢再问。
做好了羹汤,云伶放下挽起的袖子,端着汤出了殿门,问了一句:“皇上如今可是在御书房?”
“回娘娘,在的,奴婢方才派人去问了九里公公。”
云伶点头,抬步便走,主仆二人到了宣政殿,外间的小太监都识得她,知伶妃不比别的娘娘,无需通报便让进去了。
云伶进了御书房,景南浔正在奋笔疾书,也不知忙些什么,她便福身行礼:“臣妾参见皇上。”
景南浔骤然听到熟悉的声音,恍惚间险些以为出现了幻觉,抬头一瞧,不禁面露喜色:“爱妃?你怎来了,快过来。”
言罢,不等云伶上前,他倒是自己饶过案桌,走了下来。
云伶端着羹汤放于桌上,轻声道:“臣妾知皇上忙碌,定疏忽用膳,便做了汤送来。”
自那日以后,景南浔与她之间总觉得隔阂甚大,但他习惯了主动,便厚着脸皮黏着她,如今却是受宠若惊了。
握住小手,便不愿意撒开,笑道:“还是爱妃知道心疼我。”
一高兴起来,朕这个自称都不用了。
云伶有些不自在动了动手指,却被他抓得更牢,便也未在挣扎,只道:“皇上,喝汤吧,一会凉了,味道便不美了。”
景南浔按着她坐下,自己坐在她右侧,抓着小手,喝着汤,只觉得满足。
俊脸一改阴沉,乐得开怀。
云伶垂眸,不愿看他,这氛围太过温馨,叫她也浑身不自在。
“爱妃。”喝着汤,他还不愿安静,薄唇勾着笑容,眯着狭长的凤眼问她:“你何时为朕生个皇儿?小公主也行的。”
云伶身子一僵,下意识的想要推开他,忽而想到自己来的目的,才控制住了蠢蠢欲动的双手,故作娇羞道:“皇上,无故提这些做甚。”
他只道她是害羞了,看着她的娇颜,便想逗她,却又怕她羞恼,只能按耐住心思,附和道:“好好,朕都听你的,不提不提。”
反正他多多努力便是,自打那日过后,每日都能叫他十分餍足。
云伶见他吃了片刻,眼看着一碗汤见底,才道:“皇上,边疆之事虽重要,但你也要注意龙体才行。”
这份突如其来的关切,他十分受用,摆摆手道:“无事,你莫担心。”
“臣妾也听说了,边疆失踪了一位宁远将军,突厥人可会趁机反扑?”云伶递给他手中的帕子。
景南浔接过来擦了擦嘴,放在鼻尖嗅了一下,有些意犹未尽地道:“应当不会,但也未可知,你莫担心,有朕在呢。”
云伶点头,又问道:“那宁远将军可还能回来?”
说到这名失踪的副将,景南浔面色也沉重下来,摇了摇头:“如今,生死不知,朕已经去了旨意,无论如何,尽全力将他找回来。”
云伶蹙眉道:“不是说突厥人大败,宁远将军怎又会中埋伏呢?”
景南浔也不瞒她,冷笑道:“恐怕不是突厥人,被自己人捅了刀子才是,突厥人既已败了,怎可能有余力埋伏,只逃命还来不及。”
云伶捂唇,惊呼一声:“何人如此大胆,在战场上谋害自己人?”
景南浔捏了捏她的鼻子,只觉她这般分外娇俏可爱:“能与他有冲突的,不外乎就那几个,许恒便首当其冲。”
怕她吓到,他又补充了一句:“不过朕也是猜测,具体事宜还需要查探一番后才可知。”
许恒、许梦瑶的哥哥,云伶眯眼,冷厉一闪而过,面带忧愁地点头,瞧了一眼桌上堆积的奏折,她道:“那臣妾不打扰你了,皇上快去忙吧。”
“你要回凤安宫了?”景南浔有些不舍,握着柔荑不放她走。
云伶无奈嗔了他一眼,叫他软了半边身子,知再留她下来,自己也不用看奏折了。
这才十分不情愿地送她出门。
云伶带着枫叶回了宫,便进了书房,沉吟片刻,落笔提字:速派人查探边疆一事,尽最大努力找到宁远将军。
待墨迹干了,塞进信封,叫了枫叶进来,递到她手上,十分郑重:“将写封信送到林文府上,不可耽搁。”
枫叶忙点头,退了出去。
云伶缓缓坐在椅子上,只希望一切都来得及。
剪秋从太医院取了药,赶回明月阁,煎好了端给许梦瑶,眼看着她一点点喝了下去,却是忧心不已。
“娘娘,如今您身子大好,药停了吧?”
许梦瑶顿时皱眉,一脸不满:“不能停,最近本妃刚好了点,若是停了药,再出什么事,那可怎么办。”
她很满意现下这个情况,胎儿稳定,她身体虽然越发虚弱,但只要十月后平安生下,她便不在乎其他了。
是夜,剪秋伺候着许梦瑶躺下,片刻她便睡着了,忧心忡忡地走至殿外,瞧了一眼许嬷嬷:“嬷嬷……你有没有发觉,娘娘这些日子,身子越发不好了。”
许嬷嬷一顿,她当然有所察觉,想了想道:“明日,你请御医来一趟。”
“是。”剪秋望了一眼殿内,分明静谧无声,她却从心底升起一抹恐惧。
翌日清晨,许梦瑶将将醒来,御医便被许嬷嬷带至殿内,柔声解释:“娘娘,老奴请来御医为您把脉,安胎。”
许梦瑶便松开了紧皱的眉,倒也十分配合,片刻之后,御医却是对她瞧了又瞧,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怎么了?”许嬷嬷心头咯噔一下。
许梦瑶也跟着心生忐忑,她现在为了这个孩子,都快魔怔了。
御医道:“娘娘,不可再补了,胎儿如今十分健康,可您的身子……”
他停了一停,直觉接下来的话会让贵妃勃然大怒,却不得不说:“您的身子,已经被胎儿吸收空了,若再继续下去,生产之日,恐会难产啊。”
剪秋等人的脸色瞬间变了,许嬷嬷直接道:“这药不能再吃了。”
许梦瑶面露恐惧,显然并不是不害怕的,看了看许嬷嬷,又瞧了眼御医,犹豫之色尽显。
剪秋几乎以为下一刻她便会说不用了,然而许梦瑶紧紧的捂着小腹,声音有些颤抖道:“嬷嬷,不能停。”
许嬷嬷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她在说什么:“娘娘!你难道不要命了吗?”
御医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只觉得这差事太难办了,便是为了生子也不能这么不要命,况且还不一定是皇子。
许梦瑶咬着牙,内心万分纠结,她怎会不怕,天不怕地不怕的她,唯二怕的就是死,可若一无所有,真的还不如死了。
“嬷嬷,你别说了。”想到这,她神色彻底坚定下来,又问道:“御医,你可有什么药能够帮帮我,这样下去只怕不到生产那日,我就要死了。”
御医满头大汗,又是佩服又是害怕,哆哆嗦嗦道:“这这这……娘娘,您这是强人所难呐,老臣若有药一早就给您用了。”
深入冷宫都未曾放弃,许梦瑶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认命,冷声道:“本妃不管你有没有办法,去想、去找、去偷、你也得弄出来,否则本妃去了,你的小命也难保。”
御医以头抢地,连声道:“娘娘饶命,老臣定当竭尽全力。”
“下去吧。”
御医行至殿外,许嬷嬷跟了出来,塞了一张银票给他:“麻烦大人了。”
御医却觉得烫手,心里烦躁,便点点头,未曾言语,离开了明月阁。
许嬷嬷回屋还待再劝,许梦瑶却一脸疲惫地摆摆手,许嬷嬷叹息一声,不再言语。
明月阁发生的一切,都在云伶的掌握之中,听闻此事后她非但没有开心,反而生气丽昭仪胡乱插手。
许梦瑶这人,要报仇要对付,都得由她来动手。
“枫叶,你去将丽昭仪传来。”
敏感地察觉到娘娘的不悦,枫叶不敢耽搁,躬身退了出去,直奔宝华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