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南浔怒气冲冲得出了宣政殿,九里心知不妙,若真叫皇上就这么去了,非和娘娘闹起来不可。
便追了上去,一边小跑着一边劝道:“皇上,不可冲动,不可,娘娘定然是缓兵之计,没想要答应的。”
景南浔一言不发,脸色沉的滴水,根本没将九里的话听进去。
九里一咬牙跪在景南浔身前,道:“皇上,您如今正在气头上,去了与娘娘大吵,惹得娘娘动了肝火,对她腹中孩儿也不好啊。”
景南浔理智回笼两分,脚步微顿,身后的暗二追了上来,劝道:“正是正是,这不是还没私奔吗,皇上且忍一忍,莫言冲动才是!”
完了,这两个字一出来,瞬间景南浔的理智又荡然无存。
九里恨得咬牙,不会说话就闭嘴吧!
暗一嘴角抽搐着将暗二拽了回去,这一次九里拦不住景南浔了。
只能满头大汗的跟着他进去凤安宫。
云伶正在吃糕点,见到景南浔,便眉心微蹙:“皇上来了,怎无人通报?”
景南浔面无表情的望着她:“皇后兴致不错。”
云伶微微挑眉:“臣妾有些饿了,皇上可要尝尝?”
她捻着糕点递了过去,景南浔没有接,目光深沉。
云伶察觉出了不对劲,便问道:“皇上到底怎了?可是有什么事?”
景南浔见她还一无所知的样子,便怒火更甚,道:“皇后与宁王可是聊的尽兴。”
云伶怎么也想不到他会派人盯着,以为是吃味她与宁王单独相处,顿时有些不满。
提醒道:“皇上,是您将臣妾扔在外面,自己先行离开的。”
景南浔冷冷一笑,坐在椅子上伸手去弹了一下杯盏,茶水顿时洒在桌上,沾染上衣袖,他也不躲。
只定定的望着云伶:“皇后倒是有理,朕是先离开了,可却没说让皇后与宁王相谈甚欢。”
云伶想到与宁王的谈话内容,略有些心虚,但转瞬即逝,扬声唤道:“桃叶,进来收拾……”
“不必。”景南浔一摆手,打断了她:“皇后先跟朕说说,你与宁王都聊了些什么?”
他这硬梆梆的语气,听得云伶也不由得火冒三丈。
又不想与他争吵,便压抑着怒火,尽量平静道:“没什么,无非是让御医为他治伤。”
景南浔骤然站起身来,猛地拍了一下桌子:“你还撒谎!”
云伶被他吓了一跳,心砰砰的跳,情绪也跟着无法稳定:“皇上,你到底想说什么?”
景南浔悠然冷笑一声:“皇后做过的事,说过的话,自己不记得了吗?朕就是想在听你说一遍。”
云伶心惊,莫非他知道了?
不可能的,当时就连桃叶也被她打发出去了。
宁王怎么可能会说,那么便是他在套话,云伶镇定下来,淡淡道:“皇上多心了。”
景南浔见她还不说实话,登时再也无法保持冷静:“你当朕死了吗?方才就在这里,你和宁王说了什么?身为皇后,和男子独处一室,你可还知道端庄二字?”
这句话对云伶来说无异于侮辱,她也站了起来,与他对峙:“皇上在侮辱臣妾,也在侮辱你自己。”
她是对那个提议有所考虑,却绝不会因为是因为感情。
他竟如此侮辱她,云伶也跟着失去了理智,不由得报复一般地说道:“皇上这话说的好没道理,是您自己先行离开,不肯送臣妾回宫,即便真的发生什么,不也是您一手促成?”
眼看景南浔面色大变,浑身紧绷,云伶快意的笑了笑,道:“皇上既然有意成全,臣妾自然要顺水推舟。”
“你、你……”景南浔气的不轻,呼吸都急促起来,扬起手却又顿住。
云伶昂着头,丝毫不惧,挑衅道:“皇上要打臣妾吗?那就连同这个孩子一块打。”
景南浔扬起的手,紧紧握成拳,脸色铁青,极力忍耐下额角的青筋暴起。
看起来面目狰狞,十分恐怖。
云伶却一点也不惧怕,反而充满讽刺的笑了:“皇上生气了?您气什么呢?不是您将臣妾交给宁王的吗。”
她终究是怨恨不满,先前误会了他,她是有不对,可当时景南浔的转身离开,也让她无法接受!
景南浔紧紧咬着牙,心中怒火滔天,可对眼前这个人,他没有丝毫办法。
转身抬腿将案桌踢翻,发出一声巨响。
云伶吓得瑟缩了一下,床上的思寐哇的一声哭出来。
一时间殿中吵闹不休,孩童的哭喊声,和瓷器杯盏掉落的声音。
九里等人在外面听得心惊胆颤。
云伶抿着唇不肯服软,景南浔的胸膛剧烈起伏,拳头握紧到发出骨骼摩擦的声音。
思寐的哭声听得云伶心烦意乱。
就在她想着是否要服软结束这无意义的争吵时。
景南浔忽然身子一僵,随后高大的身体轰然倒塌。
云伶吓了一跳,忙唤人进来:“九里,桃叶,快来,皇上晕倒了,快去请御医!”
九里桃叶等人进来,将景南浔扶起来,抬到了床上。
云伶将思寐抱起来,站在一旁,这才看到他嘴边竟有血迹。
云伶将思寐交给桃叶:“带到偏殿,让奶妈好好哄她,本宫就在这里看着皇上。”
桃叶应下,将孩子送到偏殿。
云伶一回头,就看到九里竟哭了出来,心里咯噔一下:“皇上怎么了?”
九里心里颇多怨言,可不敢说,只跪在地上求道:“奴才斗胆,求娘娘一件事,不要再和皇上吵架了,皇上身体本就不好……”
云伶揉了揉额角,脑子里乱哄哄的,胡乱点点头:“本宫也不想和他吵,御医怎么还没有来?”
正在着急之际,御医总算赶来,动作麻利的开药,为景南浔诊脉。
片刻后,在众人焦急的目光中,说道:“皇上是怒急攻心,才吐了一口瘀血,娘娘不用着急,服了药几日便好。”
云伶这才放下心来,拿着汗巾为景南浔擦脸,道:“没事就好。”
却没有注意到九里和御医的对视,九里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总算松了口气。
待药端上来后,云伶退至一旁,她身子不方便照顾,便让九里喂景南浔喝药。
九里整理好药碗,轻声道:“娘娘,奴才送御医出去。”
云伶摆摆手:“去吧。”
到了门外,九里拉着御医压低了声音道:“你做的很好,皇上的事不能泄露出去。”
御医颔首道:“公公放心,臣晓得。”
桃叶从殿外进来,端着羹汤放下,道:“娘娘,喝点汤吧。”
云伶却有些心事重重,道:“先放下吧。”
桃叶欲言又止,没有再劝,退出了殿外。
景南音身受重伤一路逃窜,索性后面没有人追,回到了自己手下的据点。
“王爷?”众人一见他受伤极重,忙去请了大夫,来给他医治。
景南音处理好伤口,休息一夜,才缓和过来。
“去查一下,景南宁在哪,是否回来了。”
心腹李杰问道:“王爷,那日到底发生了什么?您去皇宫被人发现了?”
景南音道:“本王已经找到了皇后,只要将她抓来,就可以以此牵制皇上。”
他想到坏了计划的黑衣人,便有些恼怒:“若非那批人忽然冲出来,本王已经得手了。”
李杰沉吟道:“属下一直怀疑,宁王恐怕并没有出事,不过是南疆小国,怎么可能让宁王陷入危险?”
景南音微微握拳,沉声道:“本王趁乱放出消息,就是想钓只大鱼,谁知道冒出来一个多管闲事的。”
说完他忽然一顿,那人……
微微眯眼回想那日情景,那人似乎一直在保护皇后。
李杰见他陷入沉思,便问道:“王爷可是想到了什么?”
景南音有些不确定,道:“他似乎认得皇后,一直在保护她,对本王却是狠下杀手。”
李杰有了一个大胆猜测:“难道……是宁王?”
景南音骤然抬头,两人对视间逐渐产生了同一个想法。
“如果是他,一切都说的通了……”景南音低喃出声,想法在脑海中逐渐成型。
可是……他怎么会这么在乎皇后?
景南音有些莫名的兴奋,问道:“李杰,你对借尸还魂怎么看?”
李杰不明白为何有此一问,却还是想了想,道:“属下不知,没听说过,只看过话本,这种事……应该不可能吧?”
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
景南音却摇了摇头,摸着下巴沉吟:“宁王这人不会对任何女子留情,唯独那一个特殊。”
“王爷,宁王本就是浪子。”李杰提醒道。
景南音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沉声道:“你不懂,宁王也有自己的劫。”
景南音微微合眼,仔细回想皇后的言行举止,以往没有往那方面去想,便不在意。
可这会儿细细一琢磨,就察觉到了不对。
眼神,行为,似乎都与前皇后相似,景南浔又对她如此恩宠,和景南宁的另眼相看。
这一切都说明,眼下这个皇后,似乎就是云伶!
景南音嘴角勾起邪肆的笑容,有些兴奋的抚摸着下巴:“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李杰一脸疑惑,不知他想到了什么。
景南音忽然觉得身上的痛楚似乎都消失了,又惊又喜,喃喃道:“江山美人,本王都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