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南浔转了视线看她,眉头微皱,轻斥道:“让你回去,你偏不听,可是受了凉?”
虽是斥责,可语气却轻柔。
云伶摇摇头,透过帕子的声音有些沉闷:“只是有些气闷,臣妾到窗边站一会,透透气。”
景南浔便点头,视线追着她的身影,直到九里提醒,他方才收回视线,却道:“你来问。”
九里心里苦,皇上唉,娘娘们都在这,你让奴才问……
他看向打头跪在地上的人:“你可是良妃的贴身婢女?”
“奴婢是。”彩云白着脸回。
“良妃娘娘从何时开始不对劲的,细细说来。”
“娘娘这几日身子都不大舒服,时有恍惚,今天也是一样,方才娘娘突然说想吃桂花糕了,奴婢去御膳房取,就让福儿留下伺候,可谁想到一回来就变成这样了。”
她忍不住心里后怕,如果留在这的是她……
“御医怎么说?”景南浔问道。
“御医说受了惊吓,休养几天就没事了。”彩云也纳闷,受了惊吓也不能好几天都这样,时常一惊一乍,吓人的很。
云伶一直看着殿里众人的反应,瑶妃笑而不语,但她可以肯定,此事绝对与瑶妃脱不开关系。
而淑妃则低着头,看不清神色,就在此时,她突然抬头看了一眼香炉。
云伶心中咯噔一下,这香炉里头的香味她闻过,以前在云家时,哥哥们给她拿回来开眼界的,说这香对身体有益,香气扑鼻。
可如果和这生长在南方的香迭花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就会产生致幻的作用。
令人神思恍惚,行为怪异。
对于本就生病的人来说……效果尤甚。
那边景南浔已经问完了话,并没什么特别的,他又宣了御医,御医自然也是那一套老说词,惊吓过度,以致神志不清。
许梦瑶看了一眼良妃,对景南浔柔声道:“皇上,良妃妹妹既有伤人举动,实在是危险,为了众位妹妹的安全,还是先派人看着点吧。”
景南浔也是这么想的,明天就是云伶的生辰,此刻天大的事也得先放下。
“先将良妃幽禁,带伶妃的生辰一过,朕再彻查此事。”
九里领旨:“是。”
他吩咐完,便不愿意待在这,深邃的眸子看向云伶:“爱妃,回宫吧,朕正好要跟你商量生辰的事。”
云伶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淑妃,随着景南浔离开。
“恭送皇上。”许梦瑶眼看着她们走了,恨得牙痒痒,伶妃真是好手段,这便把皇上勾搭走了!
恨恨地瞪了一眼良妃,这才离开。
淑妃紧随其后,心中却有些忐忑,想到伶妃临走前的那个眼神,莫非她看出来了……
翌日,御庭园里热闹非凡,后宫妃子皆穿着富贵华丽,来参加伶妃的生辰,不管心中如何嫉妒愤恨,可脸上都带着笑容,毕竟对不得宠的妃子来说,今天可是一个好机会。
若得了皇上的眼,说不准就能成为第二个伶妃了。
云伶今日也盛装打扮,和景南浔一同出席,两人坐在高位,现在宫里没有皇后贵妃,最高品级便是妃,妃子众多,便看皇上宠谁。
妃子们纷纷送上礼物,许梦瑶送了一盏琉璃杯,晶莹剔透,十分好看,她道:“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这琉璃盏最配妹妹了,妹妹不要嫌弃才是。”
云伶笑言:“怎会,多谢姐姐一番心意。”
景南浔心情不错,饮了几杯酒,神情不似平日里深沉,目光时不时地看向云伶,一闪而过的情意,别人看不到,许梦瑶却瞧得一清二楚。
费了好大力气,才没有摔了手中的杯盏。
“爱妃。”景南浔凑到她耳边,语气沉沉地唤。
云伶看了他一眼,耳边还残留他的呼吸,有些怪异,垂眸道:“皇上,怎么了?”
说完便感觉桌下的手被人捏住了,那人笑了一声,略有些嘶哑的说:“待会结束,朕要是喝多了,就得劳烦爱妃将我带回去。”
“皇上怎会喝多呢。”云伶笑了笑,这景南浔今天怪异的很,瞧他星眸璀璨,眉宇间藏着一抹温柔,喝了酒脸颊晕红。
她心里突然蹦出一个奇怪的想法,莫非……他在勾引她?
景南浔低笑一声,性感的不行,手指捻磨她的手背,云伶本想抽回手,瞧了一眼看着她的许梦瑶,突然改变了想法,手指微微一动,在他手心挠了一下。
景南浔脸上的笑意几乎遮不住,当然他也没想遮掩。
就在此时,坐在底下的淑妃突然打翻了酒盏,登时撒了一身,酒香扑鼻,她赶忙请罪。
云伶看她一眼,对景南浔道:“皇上,臣妾陪她去换件衣裳。”
景南浔顿时有些不满,云伶捏了下他的手指,他眯了眯眼,似是满意,似是笑意,放了她去。
引着淑妃进了内殿,一进门云伶便叫枫叶给她拿自个备用的衣裙。
淑妃在屏风里头换衣裳,云伶突然问道:“香迭花、熏香,你的手笔吧。”
淑妃一顿,果然她猜对了,伶妃知道了一切,她有些害怕:“姐姐,皇上必会彻查此事,你帮帮我吧,我也是一时冲动。”
“你、此事若被皇上察觉,看谁能救得了你!”
淑妃一矮身便要跪下:“好姐姐,你救救我吧。”
云伶深吸一口气:“罢了,你那熏香从何处寻来,处理好尾巴,莫被人抓住把柄,其他的我会处理。”
至于那花是宫中内侍送去,无甚稀奇。
淑妃从屏风后出来,感激万分:“谢姐姐。”
云伶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淑妃连连点头,心头松了一口气。
两人回了宴会上,景南浔道:“怎么这么慢?”
“让皇上久等了。”云伶请罪:“臣妾自罚一杯。”
说罢饮了杯中酒,辛辣入喉,刚要开口,却突然一阵眩晕,身子晃了晃。
景南浔第一时间察觉到,连忙抱住了她:“爱妃?”
他的惊慌失措,是个人都看得出来,众人神色各异,一时间都瞧着她们俩。
云伶就在此时,双眼一阖,头一歪倒在了景南浔的怀里,景南浔慌张的抱住她,搂的紧紧的,看向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的九里:“还愣着干什么?滚去请御医。”
九里从未见过如此怒气沉沉的皇上,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都忘了他可以让其他的小太监去。
景南浔望了一眼众人,脑中思绪急转,今日宴会上任何人都有可能下手,他沉声道:“都散了吧。”
随后抱着云伶回了凤安宫,这一路不远,可他却觉得如此漫长,抱着她的手都有些颤抖,总说要保护她,却总叫她受伤。
许梦瑶和淑妃各怀心事,也跟着去了凤安宫,余下的人则带着满腔疑惑,各自散了。
凤安宫里,御医脚步匆匆,进来就是一跪:“臣参见皇上。”
景南浔看都未看他:“过来看看伶妃。”
御医刚要上前,忽然云伶睁开了眼,目光发直,不知在看什么,景南浔心头打颤,这副样子和良妃相差无几。
“爱妃?你醒了吗?”他声音轻柔,唯恐吓到了她。
正走进殿内的瑶妃和淑妃都是脚步一顿,淑妃率先走了过去,她早已看清伶妃在皇上心里的地位,自然不会有什么想法。
可许梦瑶就举步艰难,入眼的画面叫她觉得嗓子里仿佛堵了什么,呼吸都有些困难。
景南浔坐在床边,握着云伶的手,眼里只看得到她,即便她神情呆滞,这叫她怎能不恨,不妒!
正在众人都看着云伶的时候,她突然疯了一样的尖叫起来:“血,好多血,不要过来,不要杀我!”
景南浔不知道该怎么办,伸手怕惊到她,一时间手足无措的。
她还在喊着,眼底的恐惧和恨意叫人看了都胆寒。
“不要杀我,不要过来!我要杀了你,杀了你!”她歇斯底里的尖叫着,嗓子都有些嘶哑了。
景南浔心中痛极,直接将她搂入怀里,不顾她的挣扎,低声哄着:“乖,不要怕,尔暖……爱妃,别怕,我在这里呢,我会一直陪着你。”
也许是他的安抚起到了作用,云伶逐渐安静下来了,缓缓闭上了眼睛,头靠在他的颈窝,乖巧虚弱的缩在他的怀里。
景南浔拍着她的后背,看了一眼御医,御医上前给她把脉,摸清脉像后脸色就变了,哆哆嗦嗦的跪在地上不敢说话。
景南浔想出去问话,可云伶抓的他紧紧的,他便不忍心留她一个人。
压着声音道:“怎么回事?”
御医看了一眼伶妃,心中了然皇上是怕惊醒了这位,也小声解释:“娘娘中了迷幻药,这才会产生幻觉,从而不受控制。”说白了就是发疯。
御医没敢说的是,前几日的良妃也是如此才会突然发疯。
想到这,他瞧了一眼瑶妃。
景南浔细细想了一下,云伶发疯……良妃发疯……共同点在于都在流云殿待过,他看了一眼淑妃和瑶妃,可为何她们没事?
“给朕好好治,伶妃有事,你的脑袋也不用要了。”
御医自然不敢怠慢,慌慌忙忙开药救治。
景南浔不假他人之手,亲自喂药,喝完了药,云伶睡得更沉了,他方才得以脱身。
留下枫叶在一旁伺候,景南浔带着九里等一帮人出了内殿,下了令:“良妃和伶妃症状相同,事有蹊跷,严查此事,另外派御医去流云殿。”
九里领旨,下去安排了。